瑰色危机(98)
“嗯。”薛凛不置可否,甚至悠闲地翻起酒单来。
魏惜立刻给宋泽臣拨电话,腹稿她都已经打好了,从质问他为什么迟到到催他尽快赶来。
宋泽臣很快就接了,但一接就呼哧呼哧地喘气:“魏......魏惜!我今天去不了了,你们俩先吃吧!我刚开车往餐厅赶,结果遇到一个怀孕游客要生了,倒大街上了,我得送人去医院生孩子!不说了!”
宋泽臣喘完,不等魏惜说一个字,果断挂了电话。
魏惜:“???”
魏惜:“......”
薛凛放下酒单,抬起头,皱眉问道:“他什么时候到?”
魏惜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震碎了,她撑着奄奄一息的灵魂,面无表情说:“到不了了。”
她不知该从何种角度评价这件事,如果说太过巧合太假了,就显得特别没有同情心和人情味儿,毕竟宋泽臣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薛凛诧异:“怎么?”
魏惜:“他去医院生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 第45章
宋泽臣来不了了, 魏惜也不能抬腿就走。
其实非要走餐厅也不会拦着,就是她以后可能没脸来这一片逛街了。
这顿饭,还是得吃。
但两个人是绝对吃不了四人桌的最低消费的, 总不能点一部分, 再打包一部分回去。
魏惜捏了捏眉心。
她说:“你先点菜吧。”
薛凛也不客气,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平板,点了两份前菜,又点了一份红咖喱青蟹, 最后是甜品慕斯。
他只点必不可少的,其他打算交给魏惜。
魏惜其实半个红咖喱蟹就能吃饱了, 因为餐厅免费赠送炸小面包, 可以和咖喱蟹的汤汁一起吃。
但未免单调,她加了份凉拌马兰头和沙嗲牛肉。
不过离最低消费还远。
她抬头对薛凛说:“有最低消费, 但我们吃不完了。”
“嗯。”薛凛了然, 拿起酒单,“点酒吧。”
他神态自然,没有半点踌躇犹豫。
他们只好点了一瓶白葡萄酒, 这下钱就够了。
魏惜在等上菜的时间里,不由凝眉反思。
是不是她太一惊一乍和敏感了,薛凛表现的那么自然, 明显是已经不介意过往的事了。
难道她潜意识里其实特别在意,所以才觉得跟薛凛见面哪儿哪儿都不对?
可是两个人在临窗夜景位,点着蜡烛喝着葡萄酒,就是特别......别扭啊!
很快, 前菜端了上来。
薛凛也没客气, 用叉子插住柠檬苦苣虾, 送入口中。
虾肉的清甜, 柠檬的酸涩,花生碎的咸香,苦苣的苦味混合在一起,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让口感变得格外独特。
魏惜谨慎地咽了咽口水,才伸手拿起叉子,打算叉自己面前这小份前菜。
还不等她的叉子尖碰到虾肉,薛凛突然开口:“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魏惜心中一颤,叉子顿住,心道,来了来了,久别重逢的惯常问题。
她故作冷静,微微一笑:“挺忙的,但还不错,你呢?”
故人重逢,还是旧情人的关系,一般被问到过得怎么样,大多不会把生活里的烦心事和心酸说出去,只会回答一句得体且疏离的“还不错”。
魏惜一句客气的反问,并没期待答案,她知道大概率是“也还不错”。
这个问题回答完,就算问候过了。
但薛凛却喝水压了压前菜浓郁的味道,轻描淡写说:“不怎么样。”
魏惜怔了怔,不由望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总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的每个反应,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她相信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诚实地反馈她内心的声音,她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怎么样。
明明据宋泽臣所说,他年纪轻轻已经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这还算是不怎么样吗?
可薛凛就像没有看透她的神情,这句话说完,就不再延伸了。
魏惜只好悻悻安慰:“事业上没有一帆风顺的,都一样。”
薛凛:“是感情问题。”
魏惜本想交叠一下膝盖,被他这个回答惊得腿抖了一下,不慎踢到了他的小腿。
虽然是四人桌,但南湾的风格就是处处都小,毕竟寸土寸金,餐厅也在尽量压缩空间,以求容纳更多餐位。
所以她和他的距离并不远。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魏惜脸侧蓦然有些发烫,赶紧将腿缩回来:“抱歉。”
只是一次轻轻的碰撞摩擦,但因为是他,感觉完全不一样。
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仿佛做了错事的心虚。
薛凛却毫不介意,甚至都没挪一挪地方,只道:“没关系。”
小腿上,留下的感觉在慢慢消退,她缩得很远。
魏惜借喝水掩饰尴尬,睫毛却不断的眨动,暴露主人的慌乱。
他说感情问题。
是跟现女友有什么矛盾吗?
一想到薛凛现在在为另一个女人烦心,被影响情绪,会置气,会道歉,会哄人,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要说嫉妒酸涩的厉害,那是开玩笑,他们毕竟分别七年了,七年冲淡了很多感觉,她虽然觉得薛凛成长的还不错,但已经没有了一定要得到的野心。
但她又承认,确实是有点不舒服的,不过她相信,这种不舒服是在人性正常反应的范畴内。
因为曾经拥有过,现在没有了,再见到在别人手里,会有一丁点的,怅然。
魏惜斟酌措辞:“嗯......还年轻,总会有很多冲突,慢慢磨合就好了。”
场面话。
特别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薛凛点头:“好。”
魏惜胸口一滞,心道,好什么好啊!我敷衍,你也够敷衍的。
这时,红咖喱蟹端上来了,服务员同时递上了剪子和一次性手套。
新鲜巨大的青蟹卧在红咖喱汤汁里,弥漫出浓郁的炸蒜香气。
为了摆盘精致,蟹壳是虚虚盖在上面的,但蟹腿和蟹肉是连在一起的,要用剪子剪开。
这种工作,自然是男士来做。
薛凛先用湿巾仔细擦了擦手,然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左手拎着蟹腿,右手拿着剪子将蟹剪成小块。
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修长,清瘦,有力,骨节随着剪切的动作微微滑动。
他把这种工作都做的优雅,让人舒服。
魏惜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手上。
螃蟹很大,虽然剪刀已经很快了,但想完全剪完,还得用一段时间。
魏惜看到薛凛在剪最后一下的时候,右手有些颤抖。
那颤抖似乎是不受控的,让他险些剪歪了。
他神色微变,皱着眉,剪开后飞快脱掉了手套,再次拿起湿毛巾擦了擦手,便将右臂藏在了桌面下。
魏惜微怔。
宋泽臣说,他在肯尼亚受过伤,虽然已经痊愈了,但是右臂不能拎太重的东西。
刚刚,是旧疾造成的吗?
子弹打中,当初一定受伤很重。
好像这两次看到他,他都穿着长袖,严严实实地挡住手臂,让人看不到他的疤痕。
薛凛喉结一滚,语气镇定:“尝尝。”
魏惜食髓知味地拿起一根蟹腿,咬在唇间。
她的味觉好像失灵了,不觉得这咖喱蟹有多么好吃,脑海中一直闪回薛凛手抖的画面。
他这些年,经历太多她不知道的事了。
桌间的烛光还在跳跃着,映在薛凛深邃的眉眼上,他终于也开始吃蟹,但果然,是用左手拿着,右手一直垂在下面。
薛凛吃完,淡定评价:“味道不错。”
魏惜只好点头。
白葡萄酒已经开了,服务生礼貌地问询是否需要帮忙倒上。
这家店是有服务费的,所以照顾的很周到。
魏惜摆了摆手,主动给自己和薛凛各倒了些酒。
两人在萤萤烛光下轻轻碰了杯,杯壁撞击的声音脆响又克制,彼此都维持着不越过暧昧界限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