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危机(88)
这是他家里的丑事,他原本不可能跟任何人说的。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魏惜对薛凛是特别的,在枫山上那天,虽然魏惜表现的很冷淡,但他还是能感受的到,她看到薛凛那一刻,有微妙的不自然。
以及。
第一次被薛凛欺负后,她还是能跟薛凛在一起,就说明她为了他,可以放下对旁人不会放下的东西。
魏纯宇并不想薛凛瞬间释怀,他打心眼儿里希望薛凛念念不忘,始终是他姐将来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没什么比求而不得更能报复人的了。
薛凛听完魏纯宇的话,有些恍惚。
他想起她那天的歇斯底里,愤怒质问。
那天她奔波一下午,全部精力都用在找证据,证明清白上。
而他早就知道真相,更知道是西尧污蔑,他以为说清之后,她会松一口气。
没想到非但没有平息魏惜的怒火,反而让她更加崩溃。
他从来没想过,他的心知肚明和顾全大局会唤起她那么大的隐伤。
他更不知道,坚定的选择和不假思索的偏爱对她如此重要。
理性是柄双刃剑,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值得夸赞。
至少那时的她,不需要他靠行为逻辑分析出的真相,而需要他义无反顾的偏袒,那怕在不知道真相时。
薛凛眼底漫上血丝,多日的疲惫让他眼底充血,很多时候都干涩的发疼。
但他几乎执拗地拒绝所有滴眼液,好似在与半年多以前,费力搭建微缩木塔的她感同身受。
他总要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才能明白自己错失了什么。
薛凛嗓音沙哑:“不管她还要不要,我想见她一面。”
作者有话说:
◉ 第41章
魏惜收到薛凛那些微信消息的时候, 恰巧就在应县。
倒不是她主动来到这里自|虐,而是阮禛的环游全国大业正好进行到这里。
彼时她正站在小西天那扇门的门内,抬眸看去, ‘永镇金城’四个大字直挺威严地横亘在眼前。
正午刚过, 日头毒辣,葱郁的树木在步道上投下簇簇阴影,绕着木塔朝拜的人很少,她恰巧可以安静观赏一会儿。
阮禛刚一到, 就拿着相机转圈拍开了。
景点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被摄像机记录, 来证明她来过。
魏惜却不喜欢拍照, 她抬起手,遮住侵略性极强的阳光, 努力向塔身望着。
终于来到这里, 她才发现,原来它那么高大,原来她做的那座微缩模型, 真的很小很不起眼。
不过她却感到如此熟悉,这座塔的每朵斗拱,每个飞檐, 每层随风而动的风铃,每根仿佛有生命一样的木头,她都好像亲手触摸过。
她此时此刻终于理解薛凛为什么钟爱这座建筑,因为站在这里, 仰头望去, 看着古旧沉默的红松木, 岁月沉淀的题字, 会有种在心灵上被压倒的震撼。
震撼之余,她能如此怅然,不得不说,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起了很大作用。
人对一段感情的记忆,总是会和很多场景,实物连接在一起,从此只要看到那些和他有关的东西,就会想起他。
魏惜皮肤被晒的有点疼,终于忍不住,躲到一棵树下乘凉。
蝉鸣聒噪,震碎了安宁的午后。
微信接连不断的提示音就在这时插入蝉鸣中,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魏惜把手机拿出来,翻看一眼,顿时怔住。
——魏惜,我看到了那件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特别喜欢。
——我能再见你一面吗?
......
他看到了?
怎么看到的?
魏惜恍惚了一下,差点握不住手机。
头顶上的蝉鸣都变得悠远了,她陷入片刻的空白期。
但失神过后,她突然涌起强烈的羞愤感。
她掐着手机,手腕微微发抖,机身被日光照的滚烫,但薛凛的文字却如凉针刺骨。
她分明已经倔强的,冷静的,不留一丝情面的说了结束。
虽然带着满心的疲累和伤痕,但她觉得自己仍是有尊严的。
可现在,当这件礼物被发现的那刻,她全部的伪装,她给自己披上的刀枪不入的铠甲,被硬生生砸碎了。
他看到她做了怎样蠢笨又自作多情的事,看到她拼命遮掩的,汹涌澎湃的爱慕。
她在他面前,已经丝毫清高都不剩了,只有被一眼看穿的狼狈。
他因为看到这件礼物而忏悔,愧疚,这算什么?
同情,还是可怜?
没有这份礼物之前,他分明走的很潇洒,他理直气壮地质疑她的喜欢,然后冷静漠然地回应她的疏远。
她根本不想要他幡然悔悟的挽回,她要的是他一开始就无条件的信任。
但是他没有。
既然没有,后悔就毫无意义。
她已经没有心力陷入和他的纠缠挣扎中了,她想逃出来,往前走。
冲动之下,魏惜的手指停在删除好友的键上。
她挣扎犹豫了几秒,却缓缓移开了手指。
如果她做不到坦然面对他给的任何情绪,做不到心无波澜,那删除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要他成为通讯录里,一段不起波澜的过往。
一个月做不到,就用一年,一年做不到,就两年。
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不再见面后,她总会忘记他。
不过就因为薛凛的信息,魏惜已经没有心情继续游玩下去了。
她也不想回阑市,那座城市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那里。
阮禛倒是尊重她的意见,和她一起飞去了广市,说是要在这座美食之城将魏惜这几年掉的肉都补回来。
魏惜觉得好笑,明明她们之前每天都唉声叹气着要减肥的,不知从哪一刻起,能吃能睡成了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阮禛吃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开始敲碗抱怨:“好淡啊!天啊,这也叫变态辣吗?”
“我以人格担保,这绝对不是正宗的蓉市火锅!”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有清汤火锅,我疯了,这和不吃有什么区别!”
“惜惜宝贝儿,你说这个东西,它能叫辣椒吗?它都不辣,还好意思叫辣椒吗?”
魏惜淡定地将阮禛挑出来的东西塞进嘴里:“因为这叫彩椒。”
阮禛颓然躺倒:“我受不了了,一想到要在这里呆四年,我就要疯了。”
魏惜:“那我不是也......”
她一句话没说完,天花板上突然出现咔咔的响声,继而,一个黑影直直地摔下来,砸在餐厅的饭桌上,抖了抖翅膀。
魏惜和阮禛相继看过去,一秒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甩了筷子,以超越身体极限的速度弹开,踹翻了四把椅子,奄奄一息手脚发软的瘫坐地上。
而服务员淡定地走过来,掐死,收走,擦干净桌子,平静地通知她们,这顿免单了。
但魏惜和阮禛已经把一部分灵魂交代在这里了。
一个星期后,魏惜接到魏纯宇的电话。
魏纯宇犹犹豫豫地说:“姐,薛凛来找过我了,我看他状态挺不好的,快被折磨疯了,他说想见你,你......”
魏惜皱眉,狠下心说:“不见,你别跟他说,我们以后都不会见面了。”
魏纯宇又低咳了一下,没有挂断电话。
魏惜意识到他还有事:“怎么?”
魏纯宇清了清嗓子,试探性道:“薛凛把你们俩为什么分手的事跟我说了,你当初怎么不喊着我给你撑腰呢,那个贱......那个傻逼太气人了。”
魏惜垂眸,再次回忆这件事,她还是抑制不住的酸涩和悲凉。
但这些情绪,主要还是薛凛带给她的。
魏惜嗔道:“我叫你干什么,让你把人打一顿,还是让你威胁恐吓?非要把有理的事变成没理吗?我已经合法合规的抢走她交流的名额了。”
魏纯宇默默翻白眼:“他也说什么法律风险,什么主动变被动,不是我说,你俩就跟机器人似的,干什么都深思熟虑,脑子转好几个弯,单纯发泄点情绪不行吗,我又没说真把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