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危机(72)

作者:消失绿缇

可她根本不在意。

她失约了。

魏惜情绪有些许波动,胸口一酸,眼睛微微发湿。

她艰难地承认:“......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那么舍不得蓉市,那么排斥来到寒冷干燥的北方,可在开学军训,见到薛凛的第一眼,就全然接受了。

军训拉练的时候,他抱着她从陡坡上滚下去,吊桥效应发挥到极致,儿时的记忆滚滚而来,她望着他,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满溢的爱慕占据了全部神经。

她心心念念惦记着他,克制着不去打扰他,却把自己逼到了极致,只为了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

她可以吞咽下所有委屈,接纳全部误解,只因为喜欢他本身就可以带来源源不断的能量。

薛凛对她这句喜欢,却没有任何感动。

他用一种仿佛彻底把她看透的眼神看着她,勾起唇,问她:“是价值五千块钱的喜欢吗?是跟林佳祎交易的那种喜欢吗?”

魏惜愣了一下,继而,莫大的寒意包裹了她,让她血液瞬间凝固,冰冷彻骨。

五千块,林佳祎。

她嘴唇微微发抖,不可置信地抬起眼:“你知道?”

薛凛冷眼看着她惊愕慌张的反应:“我不该知道?”

那一瞬间,魏惜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薛凛为什么会知道?是林佳祎说的吗?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

她一句话没问完,薛凛就冷冰冰的给了她答案。

“你痛经晕倒那天,校医把你的手机给了我,你和林佳祎的聊天就在最上面。不只这五千块,还有你退学生会,给她创造机会的五百,还有你给我起的备注,魏惜,你怎么好意思说喜欢我的?”

魏惜觉得心脏被什么重重地砸了一下,肺腑重创,鲜血淋漓,却终于尘埃落定。

原来是那天。

怪不得。

他突然离开,态度变得很怪。

她之前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像阮禛说的太木讷了,不然怎么没有发现薛凛的喜欢。

直到他告白的前一秒,她都认为他是讨厌她的。

不然那些忽冷忽热的态度,莫名其妙的针对和找茬,又如何解释。

现在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说打破了很多原则,为什么说挣扎,为什么说要自我洗脑不该对她产生感情。

因为从一开始,她在他心里就是有瑕疵的,他清高的眼睛看不上她那些赚钱的勾当,甚至她的感情也是值得怀疑的,他看着她陷入热恋的每一秒,恐怕都在评估她有几分真假。

对他来说,喜欢她违背太多原则,但他又恰好喜欢她的脸或是她的优秀,他厌恶她的一部分,喜欢她另一部分,于是只能纡尊降贵,勉为其难的和她在一起。

她突然失去了解释一切的勇气。

原以为,她和他的症结只是喜欢的浓度不对等,现在她才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扭曲的。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就是那样的人,在生活窘迫到极致时,她就是会不择手段的赚钱。

什么清高,什么尊严,什么教养,什么道德。

都不重要。

而他偏偏看不起这样的人。

魏惜承认,之前的几天,她有委屈和发泄的成分,甚至期待薛凛能做些什么,另辟蹊径,改变结局。

但到此刻,她才清醒的意识到,他们真的完了。

窗外太阳一寸寸升起,可投射进走廊的光线却一步步后退,温度越来越低了。

魏惜轻笑了一下,眼泪被她咽到了肚子里,她点头,一字一顿:“好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薛凛觉得心脏被一瞬间攥紧了,痛感让他难以呼吸,但他还是摆出一副看透了的神情。

“你终于说实话了。”

魏惜:“是,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了。

他们都一脸深沉地回到教室,只不过一个埋头开始写作业,一个喝完整杯冰咖啡,翻看手机沉默几秒,突然扇开空杯,起身摔门出了教室。

教室门“砰”的关死那刻,魏惜的笔尖顿了一下,一滴眼泪落在未干的笔迹上,墨水很快晕染开,给整洁的卷面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薛凛始终没回来。

中午放学,宋泽臣来找魏惜,眼里满是责怪和失望:“魏惜,你知道他昨天等了你一夜吗?他还提前给你订了条三十多万的项链,七号那天中午,我和他就是出去取项链的,你也太过分了。”

魏惜怔了怔,恍惚了一下,然后淡淡道:“我不知道。”

她心里有些酸涩和柔软,但同时她开始理解薛凛对她所作所为的鄙夷。

三十多万的项链,他随手就买了,五千块对他来说,也就是出去吃一次饭的钱。

为了这点钱,做那些事,在薛凛眼里简直是不可理喻,太low了。

或许人生没有大起大落之前的她,也会这么想。

如果他们更早在一起,可能就没有这些矛盾。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戏剧化,他们如今不在一个层面,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思维模式。

这种巨大的落差造就了无可弥补的鸿沟。

她还没来的及走入社会,就已经体会了差距的残酷。

宋泽臣轻嗤:“那你肯定也不知道,我魏叔转移资产的方式也是薛凛让我透露给你的,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真不值得。”

魏惜目光一垂,手掌轻轻盖住卷面的泪痕:“宋泽臣,你耽误我写作业了。”

宋泽臣忿忿离开。

还是这个周一。

韩春平把西尧受伤,以及污蔑魏惜的事情跟校领导汇报了,她主张严肃处理西尧,对这类恶性污蔑决不轻饶。

校领导果然没同意,只说让两家家长坐下来谈谈。

韩春平心里明镜似的,学校不想让这种事情发酵,只想息事宁人,而且魏惜的爹指望不上,妈妈性格柔善,耳根子软,在西尧家长面前讨不到什么便宜。

更何况,魏惜明确要求,这件事不能让姜颂辛知道。

韩春平知道她家里情况复杂,也尽量尊重她的意见,但这样一来,两家家长见面谈都做不到。

而西尧有做上市公司法务总监的父亲,大医院外科主任的母亲,两人的社会经验和背景,对魏惜本身就是一种压制。

哪怕西尧家长完全不搭理不回应,就凭魏惜现在毫发无损的样子,也无可指摘。

更何况那个污蔑据说只有薛凛和宋泽臣听到了,传播范围不广,而这两人都是西尧的朋友。

魏惜几乎没可能要个公道。

所以又回到了韩春平问薛凛的那个问题,怎么办。

她自然是偏心魏惜的,但西尧的班主任也向着西尧。

一口一个西尧动了手术下不来床,孩子年纪还小不是有意的,魏惜也没什么损失,赔礼道歉就可以了。

韩春平沉着脸,差点跟同事闹翻。

但这世上就是有很多无奈,如果魏惜父母没离婚,她还是魏铭启珍视呵护的千金,家里有男性家长出头撑腰,争取权利,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

后来还是薛凛跟西尧家长说了,沈舒怡当着几位老师的面,说了西尧两句,让韩春平代为道歉,表示愿意找同事给魏惜提供心理疏导。

西尧哭得楚楚可怜,一边说自己只是应激反应,知道错了,一边又说腰疼,难受,害怕。

沈舒怡转过脸来,就开始为女儿辩解,叫屈,心疼。

一群人在没有魏惜的场合,唱完了这出满足自己道德感的戏,事情就结束了。

薛凛冷眼旁观,没立场谴责沈舒怡心疼自己女儿,只是那一刻,沈舒怡在他心里的形象似乎变得普通了。

韩春平把处理结果告诉魏惜的时候,魏惜表现的很平静,似乎没什么不能接受。

那晚的激动和愤怒好似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事,她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帮韩春平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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