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危机(49)
魏惜冷飕飕道:“我是没有礼裙,为了帮妈妈支付给魏铭启的钱,我的衣服都卖了,不像你,十几万的西装,几十万的表,良心喂狗。”
“良心喂狗?你觉得我就是白眼狼对吧?”魏纯宇拳头一紧,手指攥得吱吱响。
魏惜恨道:“是。”
魏纯宇到底只有十六岁,忍得狠了,气得极了,终于发泄出来:“是啊!就你伟大无私,你纯洁高尚!你以为你挂咸鱼那些奢侈品是谁托人收的,哪有那么多连价都不讲直接打钱的二百五!”
魏纯宇气得直发抖,胸膛快速起伏着,眼底泛起红血丝:“你多正义啊,你跟着妈妈吃苦,你陪伴她,不离不弃,你是好女儿,我是没心没肺,舍不得奢侈生活,情愿跟小三朝夕相处的白眼狼!”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都跟着妈妈,最便宜的是谁!爸爸的公司,资产,半点都没分给妈妈,你愿意让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吗?你愿意将来这些都给那个女人吗?”
“你以为我不恶心,我不恨吗?可我能怎么办,除了忍还能怎么办?你洒脱,跟他彻底决裂,闹得家里分崩离析,到底得到什么好处了?允许你感情用事,就不允许我理智一点吗!”
魏惜一怔,眼睛抬起来,抓着铁门:“收那些衣服的人都是你找的?”
魏纯宇沉默,喘着粗气。
魏惜定定看了魏纯宇几秒,眼睛撇向下,摇摇头,笑了:“你以为就你能想到这些吗?我不让魏铭启走,他就让妈妈走,你觉得先提出离婚的是谁啊魏纯宇?”
魏惜眼睛潮湿,歪头,表情天真地问他:“是做了十多年家庭主妇,一心扑在我们俩身上,心思单纯的妈妈吗?不,是早就转移好了资产,跟那女人暗度陈仓几年,为了护着那女人打妈妈巴掌的魏铭启啊!”
魏纯宇踉跄两下,呆住,震惊地看着魏惜。
就像生日那晚,他听魏惜一脸冷静地告诉他爸爸出轨那样。
他的大脑僵住几十秒,才如生锈的机器一般转动起来。
他的眼皮抖了两下,清俊的脸上挂了一行泪,他咬着牙问:“你说,爸爸打了妈妈?”
魏惜抬头,望着天,吸了吸鼻子:“妈妈不让我跟你说,她觉得羞愧,觉得丢脸,更怕你跟着爸爸心里有负担,她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咽,要不是我就在现场,她会连我也瞒着。”
魏纯宇眼底的血丝更红,整个人已经在出离愤怒的边缘。
魏惜曾经说,她砸了那女人的头,他相信如果他在现场,他肯定也会那么做的。
他以为的出轨表现下,还有更残酷的真相,他为魏铭启找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姜颂辛的剥削。
魏纯宇从保安手里夺过钥匙,打开大铁门,一把将魏惜扯了进来。
他抓着她的肩膀,手指不敢用力,但控制不住的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魏惜轻轻抹掉脸上的泪痕,看向已经比她高出很多的弟弟。
看着魏纯宇的懊恼和恨意,她却渐渐冷静下来了。
今晚,她不是来找魏纯宇抱头痛哭,舔舐伤口的。
甚至都不是来解开误会,姐弟同心的。
她声音平和,条理清晰:“因为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有一个人跟着爸爸,你是最合适的,即便我在他面前表演父慈女孝,他也不会相信的。”
魏纯宇苦笑:“你都告诉我了,让我还怎么演下去?”
魏惜淡淡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对不起妈妈的事,还多着呢。”
门已经开了,有魏纯宇在,保安也不好拦着。
听两人刚刚激烈的语气,应该是姐弟,但保安也不懂,为什么弟弟西装加身,一身贵气,姐姐却那么格格不入。
魏惜也不想再跟魏纯宇说了,她迈步往大厅走。
魏纯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另一只西装袖子擦了擦眼泪:“你就......穿这身进去啊?”
魏惜满不在乎:“怎么你现在这么物质了,我又没光着进去。”
魏纯宇常年被她堵得没脾气,也习惯了,无奈道:“薛盛卫在和爸爸聊合作,那女人陪着,薛凛也在,还有......有几个女生看着挺喜欢薛凛的,她们......她们也听过你喜欢薛凛的传言,我怕你进去没找成那女人的麻烦,反倒自己陷进麻烦里。”
魏纯宇越说声音越低,越说越没底气。
那传言,还是因为他在盛华门口大闹传出去的。
提到薛凛,魏惜确实恍惚了一下。
没人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留下完美形象。
但大概是天意,阴差阳错的,她总是做不到。
替林佳祎背锅砸西尧生日趴时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她是来报复的,是来耀武扬威宣告胜利的,她的嘴脸必定不真诚不简单不乖。
薛凛喜欢的样子她是一点儿都不沾。
薛凛确实没有任何理由喜欢她。
但魏惜沉默了几秒,还是甩开魏纯宇的手,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魏纯宇彻底对她无可奈何,焦躁的摊了摊手,也只好吸着鼻子跟上去。
魏惜推门进去,眼睛并没看向大厅两边象牙白的圆柱,墙上价格不菲的艺术画,以及造型奇特又充满设计感的旋转楼梯。
清澈的水在头顶玻璃夹层里流淌而过,水波映在地面的大理石上,留下斑斓的浪纹,魏惜的小白鞋踩上去,几乎悄无声息。
直通中庭的推拉门开着,一眼能看到含着金元宝的□□被喷泉水冲刷。
中庭开了天窗,夜色坠下来,流了满地的暮气。
魏惜曾经见过很多庄园庭院,斑斓阁在她眼中,还称不上是金碧辉煌。
她迈步走向半个台阶之上的甜品台,随手从三层银质下午茶托盘里取了枚马卡龙,塞进嘴里。
马卡龙很甜,但最禁饿,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魏纯宇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面露忧色。
此时魏铭启和薛盛卫正聊的开心,两人均背对着魏惜,没有看到。
魏铭启端起小巧的紫砂茶杯,托在指尖晃了晃,待茶香散出,他才送到唇边饮尽:“那就期待和您以及盛棠的优秀建筑师们多多学习了。”
魏铭启有些老来风流,哪怕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纹路,但眉眼间还是英俊潇洒的,他这种气质,的确很招人,会给人一种很好勾搭的感觉。
薛盛卫则是学者气质,坐姿端正,稳重,眉眼温和,平易近人:“魏总客气了,互相学习,未来的摩擦是可以预见的,但不是不能解决的,文无第一,设计也一样。”
魏铭启点头:“是是是。”
金苏瑜坐在魏铭启身边,她穿了一件黄色的礼裙,高开叉的,格外妩媚,她只能斜着坐,挨魏铭启很近。
其实她也想跟其他人聊天,但来这里的企业家们多多少少知道她的身份,虽然她挤掉原配上位了,但仍然被人瞧不起。
魏铭启微微往后一靠,给金苏瑜让出脸来,向薛盛卫介绍:“这是小金,金苏瑜,现在在做医美相关的生意。”
薛盛卫涵养高,不会在脸上表现出对谁的偏见,他淡笑了一下:“你好。”
他话音刚落,对面沙发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薛盛卫和魏铭启纷纷抬眼,看向对面的薛凛。
薛凛穿着意大利定制灰色礼服,肩部高耸,胸膛开阔,到腰线时却收拢,及下摆两侧叉开,完美贴合着他身体的曲线,隐隐有点军装的味道。
一眼看去,目光便如流水般沿着礼服线条滑动,细腻地体会礼服勾勒出的少年矜贵的味道。
他在礼服内搭了一件纯白衬衫,领口规规矩矩系着黑色蝴蝶结,衬衫纽扣附近的印线用的是金丝,看起来价格不菲。
薛凛正靠坐在沙发里,懒散地翘着腿,熨烫平整的西裤在膝窝处折出几道痕迹,这个姿势,显得他双腿格外修长。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身侧的棋盘上,手里把玩一枚黑色国际象棋子,随着思考,他的皮鞋尖毫无节奏地点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