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87)
她顿了顿又说:“阿倾,周岭泉那样的家庭,若是真跟他在一块儿,周旋其中,会很辛苦。”
姚南佳是多么机敏的人,也许很久之前就看出了端倪,又或许是周岭泉那头透露给了陆析。
梁倾懒得去猜,她知道南佳会为她保密。
且南佳肯定也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他们二人再无联系。
电视里还在劲歌热舞,欢呼声如潮,零点即将到来。
她觉得那热闹像是储存在铁罐子里的饼干,受了潮,不再干脆。
去年此时,她正与周岭泉相拥,在酒店里,心灵疏远,但拥有肉/体的饱胀感,与节日相称。那时才是最纯粹的时候。
轻盈的。除了肉/体的排他,没有心灵的契约关系 —— 梁倾对他们曾经的关系注解本是如此。
那许多的夜里,她并不去深究感情的端倪,只是纵容他将她的眼睛捂在手心,一次又一次,他们将彼此占领…
为何人总要去求感情的久长呢,分明在那些瞬间里他们最相爱。
不一会儿,何楚悦甜甜蜜蜜地从书房出来,三人互道新年快乐,又是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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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前照例是所里最忙碌的时间段。今年这忙碌中有一些不寻常便是,Jess频繁不见踪影,她并没有请假,工作都是远程完成。
KC虽效仿国外,尝试推进灵活工作制,但合伙人对这种工作制度的接受程度不一,且对于低年级律师来说,有些工作当面与高年级律师交流效率更高,因此一直不成文。
梁倾有一日途径茶水间,还听到过HR的小头头正与某一合伙人交谈,隐约能听到Jess的名字。
不过她无意听墙角,没有多逗留。
加班至九点多,杨峥南照例来找她闲聊。
这些日子与他合作久了,梁倾愈发欣赏他身上那种松弛的态度,只要不是有项目当夜就要交割,他便总会在加班间隙拖着梁倾下楼散个步,或只是去楼下看个夜景。
总之暂时走出办公区。
春节将至,自然说到过年安排。杨峥南说过年要与父母去新加坡旅游,问梁倾需不需要带什么,听说樟宜机场免税店十分划算。
梁倾笑言,现在暂时想不到,你等我过两天给你开个单子。
两人裹着棉袄绕着大楼绕圈。
北城冬日凌凌,难得没有刮大风,楼宇的灯光更给这种寒冷增添冷静的气质。街道已换上了春节的灯饰,冷静的红和绿,像在给某种高潮埋下伏笔。
梁倾打了个寒噤。
“你说Jess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可真不像她。”
“可能就是家中有事儿。怎么说?”
“今天高par把我喊过去,丢给我一份文件要我改,那意思就是那份文件是Jess做的,质量他不满意。Mark那人你也懂的,之前他是最爱找Jess干活儿的。”
“对了,话说,你知不知道,Jess她竟然结婚了。”
“天,这我是真不知道。之前在饭桌上,偶尔合伙人问起来,她也没提过。”
杨峥南耸肩,道:“也是巧,我那天和几个大学同学在这块儿吃饭,碰巧遇到了她和她丈夫,迎头撞上的,也不好不打招呼。”
梁倾说:“虽然她人有时候有点儿难打交道,不过她工作能力一直很强,而且看得出她也是拼命想做好的。希望别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是,感觉律所这种地儿,向来是你不行就有别人能顶上的... 况且她拿的是global pay,律所不养闲人... 好在马上要过年了,希望她过完年之后就能正常回来上班。”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两人自然又说到所里其他同事的婚恋情况,末了自然谈及己身。两人这几个月亲近不少,说这些时也不必过于礼貌保守。
梁倾对去年球场见到的那个黄帽子女孩颇有些好感,念念不忘,揶揄了杨峥南许多次,都被他以大学学妹揭了过去。
前几周杨峥南生日,在办公室里收到匿名蛋糕,明显是偏小女生的审美,裸奶油底,上面的翻糖小人穿着篮球服灌篮,神态惟妙惟肖。
同事们自然一阵打趣。
“那天那蛋糕,也是那姑娘送的吧。”梁倾一猜便知。
“是。”杨峥南脸上颇有些苦恼。
“吃人家嘴短,我必须得说一句,那姑娘可真讨人喜欢。你这人,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
“哎,梁倾姐,停停停,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梁倾会看眼色,赶忙道,“行行行,”又补一句,“你去新加坡玩儿,大小给人家带份礼物。”
梁倾自从进入这所中,就一直跟杨峥南要好,两人都是单身,外形气质都好,同事免不了有些善意的玩笑。
梁倾再迟钝,多少也能感受到,在友谊之外,杨峥南对自己是有一些好感的。
这也不难理解,他们这样的工作,每天几乎是十几小时朝夕相对,同事之间惺惺相惜,寻求情感支撑,并不罕见。
但杨峥南是聪明人,有分寸,在职场他们先是同事再是朋友。他绝不过分表达,更不要说挑明什么让她为难。
更何况两人对未来规划也不相同,杨峥南明年要出国读书,梁倾更断定他不会在男女关系上冒进。
梁倾珍惜与他的友谊,她想杨峥南亦是。
她并不想为了撇清关系,就莫名疏远他 —— 得体的成年人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多的不成功便成仁。只要双方都有默契,时间足够让他们摆正位置,厘清关系。
两人插科打诨一阵,断断续续说些春节相关的话题,又因为说到一个学生时代的古早笑话,在马路牙子上一块儿笑开。
转瞬即逝的快乐,但深冬长夜,也足够抵御一阵寒冷。
作者有话说:
大家喜欢冷潮的话 留个爪吧!!!
第57章 捷克
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自然又是与何楚悦和姚南佳共度。
姚南佳生完孩子后,家人照顾得宜,气色与身体恢复得都不错。
虽然照顾新生儿的过程总归是艰辛, 期间她还患上一次严重的乳腺炎, 据她说疼痛程度比生产时更胜,还因此高烧,又因为她坚持母乳, 不能随便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过程苦不堪言。
这日陆析主动包下了带孩子的任务, 带着孩子去了西边陆析父母家玩儿, 也让姚南佳暂时从母亲的角色中有所转圜。
三人在东边吃了饭,绕道去逛街,各自给家人置办春节礼物。
这次春节对梁倾而言意义尤为重大 —— 林慕茹获批在春节期间能够短暂出院与林韬一家一同过年。
这几月林慕茹病情有了大的改善,躁郁的情况自年中之后再未复发, 在医生引导下, 她开始逐渐梳理这些年的记忆, 重建与现实的联系。
自年中, 在新药物介入和医生指导下,她已经能够逐渐接受林韬对这些年经历的讲述。虽然也因混沌而时常有沮丧的情绪,但好歹迈过了从前完全否认的认知阶段。
月前她在医生和林韬的陪伴下给梁倾打了一次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慕茹对梁倾毕业之后这几年的生活和工作经历都知之甚少,时而流露出一种孩童的困惑,因此对话最终变成梁倾在这一头的耐心叙述。
但电话最后, 她却像个寻常家长一般叮嘱梁倾要按时吃饭, 春节早点回家。
这是梁倾做梦都不敢想的。
那天挂了电话, 梁倾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了一会儿。
上一次流泪还是为了梁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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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街毕, 三人一同往西边去, 还有两桩事情要办。
一桩是姚南佳要赶在年前做一次产后的身体检查,另一桩则是陆析父母好客,知道她三人要好,年关将至,请她们一同去家中晚饭。
三人开车先到达西边的妇幼保健院。
医院一向停车困难,三人绕了二十分钟,依然没找到停车位,姚南佳的预约时间已到,何楚楚便先陪同姚南佳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