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蔷薇(23)
林紫芸不禁周身打了个寒噤。
慕昭没留意到这一段小插曲,正低头给泰诗琳发微信,说今晚不坐她的车回去。
发完短信,她收好手机,说:“我们走吧。”
傅时沉淡淡嗯一声,目光再度扫过慕昭身后女人的脸,剜人似的,目光里的警告意味很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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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玺山庄的夜晚凉意倾人,即便是五月的初夏天,却因为地处半山腰,入夜的温度就只有几度,再有山风的加持下,足够让女人们美丽冻人。
慕昭刚出拍卖行的大门就撞上好一阵裹寒山风,冷得轻眨双眼,顾忌到外面还有大批拍照的记者,不敢缩脖子,怕刚出狱就有丑照流出,又引万人嘲。
散场时刻,外面等着乘坐观光船离开的宾客众多,都攒三聚五地站在一起谈笑风生,或在湖边,或在某一柱路灯下。
今晚的风暴眼注定是慕昭,话题中心只会围绕她,她在强忍冷意的情况下,就听到几声关于她的议论——
“到底什么来头啊?”
“那可是两个亿诶,慕昭上哪钓的有钱大佬。”
“更恐怖的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扒出那个男人的身份,细思极恐啊,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扒不出来啊。”
“不过眼睛得多瞎,才会看上一个坐过牢的慕昭啊,她现在完全是人见人打的烂名声。”
慕昭眼皮微跳,想当没听见,但那些人其中一个却正好回头看到她,眼神对上,对方脸上明显露出尴尬神色。
对方却没第一时间移开视线,而是在看她后方。
不用想都知道在看傅时沉。
慕昭无端生出点烦躁,刚想抬脚远离此处时,倏地感觉肩上一暖,紧跟着单薄后背也感受到同样的暖意。
她垂眼去看。
发现一件男人的黑西装落在她的肩上,温暖宽大,衣摆轻轻在冷风中晃荡,吹出沾染来自于他的淡香。
黑西装的主人在她身后淡淡开口,“晚间山风很冷,而慕小姐身娇体贵,着凉可就不好了。”
那群本来在嚼舌根的女人们看到这一幕,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酸溜溜的歆羡表情,相继转走视线。
慕昭没想到他会这么绅士,要用受她之托来说事的话,未免太过勉强,反而她觉得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温柔教养,“谢谢。”
与此同时,慕昭有些出神,在狱中三年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说她身娇体贵,从傅时沉口中听到,有些异样的感觉。
两人一同到湖边等观光船。
随便往那一站,就轻而易举成为视线焦点。
慕昭不动声色地环顾周围一圈,看到很多媒体记者在拍他们,隐有忧虑,轻声问:“你被拍到没关系吗?”
坊间传言里,甚至有人说傅时沉有生之年不会在外界抛头露面。
可见神秘程度有多么重。
“随便。”
男人站在湖边,高大身影倒映在月光粼粼的水面,寡声道:“反正拍再多也没用。”
言外之意很明显,没一张照片能够流到外面去。
慕昭在心里暗叹,不愧是传说中手眼通天,掐住桃城经济命脉的男人。
等船的间隙,傅时沉接了个电话,全程只淡淡说了两个字,不用。
有傅时沉的外套,慕昭不再觉得冷,就连坐船过湖心的时候,她也没多大感觉,只下意识拉拢微敞的西装外套,收拢在身前。
傅时沉坐在她旁边,余光注意到她拢紧他外套的动作,声色不动地低脸,垂下长长眼睫时,薄唇微抿了下。
到对岸后,船内的人竟没人敢先动,
纷纷都在等。
等什么?
那肯定是等今晚最受瞩目的男人先动身下船,以免无意中得罪,才晓水的深浅。
傅时沉像是早就习惯被种种优待,神情散漫,姿态闲散地起身,很自然地递出手去接慕昭,“湖边地滑,牵着我。”
近在咫尺的手,冷白色,生长着恰到好处的青色血管和筋络,看着一点都不吓人,反而看着相当禁欲迷人。
迎着满船人的目光,慕昭清楚他在和她做戏,便也理所当然地将手轻放在他掌心,款款起身。
男人顺势牵住她的手,裹进温热的掌心里,形成绝对的肌肤相亲。
慕昭今日份牵手有感。
她细细体会了下,他的掌心是热的,手指却是很凉的,矛盾的冰火两重天。
“你在这里等我。”
下船到湖边后,傅时沉摸出一把车钥匙,“我去把车开过来。”
他亲自开车?
慕昭穿着高跟鞋,踩在软绵绵青草地上有些不便,还是追了上去,“你要亲自开车吗?”
男人长腿一停,回身望她,唇角勾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是不放心其他司机吗?”
慕昭:“……”
他还真是一丝不苟啊,说要送她回家,还真就屈尊降贵亲自开车当司机。
慕昭无话可说,转念一想,他开车那不是更好吗?
只有孤男寡女在封闭车厢里,更容易滋生暧昧气氛。
来到车旁。
慕昭发现是那辆她坐过一次的劳斯莱斯银魅,放眼整个停车区,找不出比这辆车更贵的豪车,简直是在对其他车进行降维打击,她记得这辆车的价格,十六亿。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辆车,以及很惹眼的车牌号。
数字9的连号车牌。
就光这车牌,都比现场大部分车都要贵。
真的如她要求的那样,他今晚所有行头都相当唬人,包括出行的座驾。
“上车。”男人已经拉开副驾车门,单手扶在车门上,微屈一边膝盖站得懒散,却又不失英俊随意。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慕昭动作优雅地倾身弯腰,墨绿色旗袍撑出的曲线很勾魂妩媚,她坐到银魅的副驾上后,随意扫上周围一眼,就看到无数双嫉妒的眼睛。
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是林紫芸,林紫芸站在人群中看着车内的慕昭,嫉妒似乎快要从眼睛里流溢出来,而宋淮予却不在她的身边。
慕昭很满意这样的场面,但是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够,等她完全拿下傅时沉,才是真正有筹码宣战的时候。
一声关车门的声响。
紧跟着,傅时沉的声音在旁边传来,淡淡提醒她:“系安全带。”
“好。”
慕昭收回视线,低头拉安全带系上,抬头发现这车竟然是星空顶,入目皆是亮晶晶的真钻,流光溢彩地炫目,很漂亮。
除开昂贵外,没有别的缺点。
上次坐这车心里记挂着公司的事情,竟没注意到。
慕昭多出点欣赏兴致,扭头去看上方星空顶的全貌,发现这并不是简单的星空顶,而是一幅星图,星图以钻绘成,轮廓清晰,一个小人坐在一头高仰脖子白羊的上面。
这是白羊座的星图。
等她看完星图时,车子已经离开停车区,驶进蜿蜒盘旋的山路里,明晃的车大灯照着前方密林的路。
慕昭感受到车里的暖气,看一眼那枚被男人随手扔在中控台上的火机,随口找了个话题:“你是白羊座吗?”
傅时沉单手掌着方向盘,淡淡回了个不是。
“那你怎么在车里弄一个白羊座的星空顶?”慕昭刚问完,就恍然大悟般,轻啊一声,“我知道了,是你心里白月光的星座。”
“……”
车内默了一秒。
然后慕昭开始推翻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对,你看着不太像。”
“不太像?”他没明白她的意思。
“不太像爱而不得的人。”
慕昭说出最真实的感受,当一个男人集皮囊财富于一体时,基本上是强大到近乎无所不能——没有办不成的事,没有得不到的人。
不知为何,傅时沉没认同她的话,而是从前方山路里抽空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这样觉得。”
“……”
慕昭敏锐察觉到这是个不怎么样的话题,似乎和旗袍话题一样,他都不怎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