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难扯(80)

作者:周晚欲

他看到她了, 但没怎么敢往她那边瞥。

散场之后, 他特意借着假系鞋带的动作磨蹭了一会儿, 等她离开, 他才跟在她后头往教学楼走。

短短一小段路, 不知道为什么, 他特别紧张。

他们是一个教学楼的,但他还不知道她在几楼上课,他希望他们能在一个楼层,但开学这么久都没遇见,他知道可能性很低。

到二楼的时候, 他该拐弯了, 她还在往上走。

他犹豫了几秒, 硬着头皮跟着她往上爬,她走到五楼的时候拐弯,他正犹豫是该跟着她拐还是怎么样的时候。

有人大叫了他一声:“辞树哥, 你怎么在这啊?”

是吕斯思,她在四楼上课。

温辞树就像是考试打小抄被抓包那么尴尬,支支吾吾,眼神闪躲, 最后只能说:“心里想着一道题, 不小心走过头了。”

这是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吕斯思听罢哈哈大笑。

他则落荒而逃, 上楼的学生们如哗哗的水流,而他就像逆流而上的小鱼,很艰难才挤回了他原本的海域。

后来温辞树和乔栖最多的交集,也不过是在楼道遇见。

刚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碰运气。

后来他觉得这样不行,就假意借着等吕斯思放学,在三楼上四楼的台阶上来回徘徊,这样一来,遇见她的机会就多了很多。

都说暗恋很苦。

可总是碰不到面的暗恋更苦。

你不能说,也看不见。总是想找寻,总是想触碰,可关于她的事情,你只有听说,没有见证。

温辞树讲到这里,被乔栖叫停了一下。

“原来你总在三楼拐角等的人居然是我?”她难以置信,实在无法做到不打断他。

温辞树有些讶异:“你知道我在等人?”

“……”乔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如果实话实说,她确实不记得他曾经总在三楼等人。

她还是看了孙安琪的日记本才知道这件事,并且在看过日记之后,她一直以为他等的是人吕斯思。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但她不能直说,因为她不想伤害他。

她仔细回忆,才从孙安琪的日记本里搜寻到一个很微弱的记忆点,说:“我当然知道你在等人了,有一次酸琪的水杯掉了,还是你给捡起来的,可能这事儿你早忘了吧。”

温辞树怔愣了两秒,他没想到她不仅注意过她,还记得他帮孙安琪捡过水杯。

一个人不求回报的爱着另一个人,你以为有些事她永远不会知道,可她原来早已捕捉了那些爱的痕迹。

这种感觉太奇妙,温辞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我当时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你的杯子,所以才去捡。”温辞树有点激动,“捡起来之后递给你,你说‘不是我的’,然后孙安琪接了过去。不过我还是很开心,那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话。”

乔栖心里酸酸的。

温辞树又笑:“那天突然降温,天气特别冷,大家都急着回家,你也是,孙安琪接完杯子,你就急着要走了。”

乔栖不知道怎么接,闪躲一笑,说:“对啊。”

就是这两个字,温辞树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人的语气和神态也是一种语言,在不同的语气下“我爱你”也有可能代表“我不爱你”,“我恨你”也有可能是在说“我爱你”。

人与人相处之所以那么注重感觉和感受,就是因为只有细微之处的触碰,才能代表最真实的心意。

他意识到,原来她并不记得。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水杯这件事的,但他就是确定,她不记得。

心从天空抛到地下,他沉默了下来。

乔栖做贼心虚,又想安慰他,又怕说错话,连忙找话题:“那你肯定记得我跑三千的事吧,我连续两年运动会都报了女子三千米长跑。”

察觉到她想换个话题。

温辞树一笑:“那你肯定不记得我也跑过三千吧。”

高一的运动会上,乔栖跑了三千米。

所以在高二的时候,温辞树也想报名参加男子三千。

这件事完全是瞒着刘美君做的,自从辞镜死后,他就被禁止一切剧烈的运动,当然,也不能完全不运动,刘美君连他跑步要跑多少米都规定的死死的,一千米是上限。

所以其实跑三千,也算是他的一次叛逆吧。

同龄人叛逆要么是早恋,要么是抽烟打游戏,要么是打架翘课……可他做过最叛逆的事竟然是参加一次体育会。

因为参加三千米长跑,温辞树每天都要去操场跑几圈。

乔栖也是。

很多人都选择在晚自习下课之后去操场跑几圈。

但温辞树怕晚回家会被刘美君盘问,一般都在下午放学后到晚自习上课前这段时间去训练。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没遇见过乔栖,大概跑到第三天的时候,乔栖也开始在这个时间点跑步。

她每次过来,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堆人,他只能远远看着她,仿佛从没注意过她。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天跑着跑着,天空中忽然毫无预兆的下起了雨。

大家都往教室跑。

他远远看到乔栖那有伞,就没有担心她,而是接着把没跑完的半圈跑完。

谁知等他路过她的时候,她忽然叫了他一声:“同学,下着雨你还跑啊?”

他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第二眼却只敢把视线落在她的下巴上。

她冲他笑:“我朋友正好多了把伞,给你了。”

她指了指她身后的孙安琪:“你要是想还,就到高二六班找孙安琪。”

他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打着伞的孙安琪,他望过去的时候,孙安琪脸上瞬间挂上一抹笑,他没有想太多,只以为这是一种善意。

又想着,能和乔栖有一点交集,也挺好,所以就把伞接了过来:“谢谢。”

他这么对她说,她不甚在意的一笑,旋即转身跑远了。

她这天又没穿校服,肥大的黑色运动裤,紧身的白色上衣,特别显身材,而她的鞋子,模仿着那些年走机场的明星,不肯好好穿,而是踩着后脚跟那么趿着,一点不像来训练的样子。

后来那把伞,温辞树没有特意去孙安琪的班里还她,而是在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拿给了她。

他当时应该是说了谢谢。

孙安琪很豪迈的说:“不用谢。”

至于其他的,他都忘记了。

后来过了许多年,他和乔栖婚礼那天,无意间听到孙安琪曾暗恋过他。

然后他又想到那段在操场训练的日子。

他在想,他和乔栖的训练时间那么切合,有可能不仅是他尽力往乔栖的时间上靠,很有可能,也得益于孙安琪总想见到他,所以央求乔栖也在那个时间去操场。

温辞树常常想,他高中生涯里做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参加这次运动会。

乔栖平时训练总在浑水摸鱼,在操场里和朋友们打打闹闹,几乎没有认真训练过。

但是在真正开始跑的时候,只有她和他是除运动员外,坚持跑完三千米全程的人。

他见证了她跑下来的全过程。

她从枪响的那刻就保持匀速前进,没有什么振奋人心的加速,也没有令人揪心的减速,她只是始终用同一种频率摆动着马尾,视线稳稳的落在前方,不慌不忙的跑。

而她越是淡定,每当她赶超一个人时,大家的惊呼声就更高涨。

她越是从容,每当有其他人退赛时,她的亲友团们就越是嚣张。

他们都在喊:“乔栖你好牛啊。”

“乔栖我女神!”

“……”

“乔栖你跑下来老子给你一千块钱,给我坚持住!”

“小乔别听他的,要是跑不动了就下来,哥照样给你一千块钱!”

最后两句话分别是王富贵和段飞扬说的。

温辞树把目光悄然落在段飞扬的身上,这个出现在乔栖身边最多回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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