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松筠(44)

作者:山有嘉卉

俞知岁忽然间害怕起来,偏偏有惨白的闪电从远处疾奔而来,随即想起轰鸣雷声。

她嗷了一嗓子,叫严松筠的名字,问他:“你在吗?你在哪儿啊,严抠门?”

严松筠听见她声音都抖起来了,有些心疼,心想她这也许是童年阴影留下的后遗症。

但下一秒就听见她叫自己的绰号,顿时哭笑不得。

“我就在你旁边,别怕。”他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地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那是一种温暖而有力量的感觉,仿佛引领着她走出无边无尽的黑暗。

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俞知岁松了口气。

然后骂起酒店来,“有病吗,五星级酒店诶,没有备用电源的吗?!”

“一会儿就来电了。”严松筠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进怀里,“别怕,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语气太温柔,又有温热的呼吸抚过她的耳边,让她知道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顿时就委屈起来。

“我害怕,严松筠。什么时候才来电啊?”

“快了。”

她紧紧抓住他睡袍的衣襟,闭着眼,把脸贴在他怀里,感受他胸膛的温度,用耳朵去听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原来不用自己躲在被窝里硬撑着等电来,是这种感觉。

严松筠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她:“岁岁,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俞知岁已经好多了,但还是不敢离开他,嗯了声。

“你想说什么?”

“说说……说说那天晚上的事。”

俞知岁闻言顿时心生抗拒,“都过去了,你不要……”

“但是你还在生气。”严松筠打断她的话,顺着感觉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要跟你道歉的,其实扬州我本可以不来,但是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俞知岁心里一动,但没说话。

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件事我们观点不同,原本我应该尊重你的,但我态度不好,跟你吵架,所以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里,俞知岁忍不住道:“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同样,她也不止一次如此。每次都是吵完了就后悔,然后向对方道歉,下次又忍不住吵起来。

“是,所以我要认真改正错误,不能再这么冲动。”严松筠认真道。

但俞知岁却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我们的很多观念都差太多了,做事方式生活态度都不同,我们都没办法为对方改变自己,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争吵。”

严松筠觉得她说的在理,于是嗯了声。

俞知岁见他同意自己的说法,便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和我分开?”

严松筠不吭声,他没反应过来,俞知岁的分开是指……

“我说的分开就是……离婚这件事。”

严松筠:“!!!”

作者有话说:

注:

[1].汪曾祺《端午的鸭蛋》。

[2].Katie Sky《Monsters》歌词。

——————

岁岁:我不理解,为什么酒店会停电?

小严总:说明我们是不可能离婚的。

岁岁:……

第二十八章

严松筠万万没想到, 因为一笔区区三千五百万的影视投资,他的婚姻就猝不及防地亮起了红灯。

怎么说呢,俞知岁叫嚷跟他离婚是隔三差五就发生一次的事, 但是每次她的语气都能让他听出她说的是气话, 这种过两天就好了, 不是真的。

可是这次不同, 当她说起这件事时,先是用的分开,然后才是离婚。

而且语气很平静, 带着一丝怅惘, 严松筠便知道, 她是真的想过这件事, 才说出来的。

这由不得他心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不可能,我不同意, 你想都不要想。”

俞知岁愣了一下,“为什么不可能?”

严松筠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 半晌才出声:“反正不可能, 你是我妻子, 当着祖宗牌位叩过头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婚。”

“拜过祖宗就不会分开了吗?”

“……我们还宣誓过, 不管贫穷富贵, 还是疾病痛苦, 都不会离开对方。”

“那么多的夫妻都念过一样的宣言, 不都离婚了吗?”

“那是因为他们没能忠于自己的誓言, 但我会, 我永远忠于我许过的承诺,忠于我的妻子。”

也就是你。

俞知岁听完他的话,笑了起来,“至死不渝,严松筠,你可真浪漫。”

严松筠抿着唇,“婚姻本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从小看着父母相知相伴,一起走过高山低谷,从来没有放开过彼此的手,孩子永远不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而是彼此。

他的父亲,会在母亲生日之前,悄悄定好她想要的包,然后陪她去逛街,装作遇到了惊喜,送给她,还会送她种满玫瑰花和郁金香的城堡。

他的母亲,会在父亲出差回来的时候,准备上一大桌他喜欢的饭菜,每次逛街,都会给他买礼物,会记得他的一切喜好。

他羡慕这样的感情,也希望自己未来能有这样的美满,在他的心里,婚姻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但是,又不和利益冲突。他遇到俞知岁,固然是因利益结合,但也是真心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的。

俞知岁却笑:“严松筠,你真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既要又要。”

要家族利益,也要一辈子。

严松筠承认她说的话,“我很贪心,对不对?因为犯了贪嗔痴,所以我很害怕。”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闪了几下,又亮了。

有了灯光,俞知岁便能看清他的表情,忐忑的,忧虑的,后悔的,他的眼神如此复杂。

她轻声追问:“你害怕什么?”

话说都说了,严松筠也不介意多说点,“害怕你不要我了。”

说完抿抿唇,脸颊边的肉鼓起来一点,看上去就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手举起来,想要拉她,又立刻放下,仿佛怕她生气,手指轻轻地颤抖着,茫然又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说到了离婚。

他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吵架,同以往每一次一样。

没灯看不见人的时候俞知岁心肠还能硬起来,现在见到他这模样,顿时心里一软,愈发不坚定了。

“可是……”她说,“我很会花钱的,而且改不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我这样吗?”

严松筠嘴角抿得更紧了,就像一条直线,他沉默不语,似乎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

俞知岁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说话,不由得苦笑,觉得自己刚才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严松筠,你……”

她拉开了和严松筠之间的距离,想终止这一场谈话。

严松筠却在这时忽然开口,“我以后不会再说你了,你有你想做的事,虽然我可能不认同,但也应该尊重你才对,以前……很抱歉,我不应该试图将我的想法强加给你。”

俞知岁一愣,望着他,错愕地瞪大眼。

她脱口而出地问道:“这样不好吧,你会不会很心痛啊?”

“会,钱可以做很多事,花不到刀刃上的我都心痛,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严松筠实话实说归实话实说,但还是意有所指。

俞知岁当场就气笑了,到这时候,他还是不肯改口。

她忍不住吐槽道:“你就算哄我,也要哄全套吧,那有你这样的?”

“哄你?我没有哄你。”严松筠眉头一皱,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可能一开始会做得不够好,但我努力,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习惯的。”

俞知岁闻言将信将疑,“以后我怎么花钱你都不说我啦?再不说什么花那么多钱不如做慈善去送医送药这样的话啦?”

严松筠点点头,神色间可窥见一抹愧色。

果然,岁岁很介意这种话,她就是因为这几句话才气得从影视城一个人跑到扬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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