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89)

作者:长洱

“是庆祝我们球队最近成绩好,赢了很强的队伍。”林晚星说。

“那很厉害。”金子阳大概连“禹州银象”是什么都不清楚,随口敷衍了一句,接着又吃起了饭来。

他吃得很快,说了句“我先走了下午还有监考,林老师辛苦了”,就这么来去匆匆,端起餐盘离开。

“这人怎么回事?”望着金子阳清瘦的背影,陈江河第一个发问。

“我不知道啊?”林晚星也很纳闷,“总不见得是觊觎我的美貌?”

“那位男老师,应该不瞎吧。”祁亮还特地顿了顿,显得这句话经过认真思考。

“能聊就聊,不能聊你们吃完赶紧滚!”林晚星拍拍桌,警告道。

秦敖从到尾都没讲话,听到这话,他突然站起来。

男生面容严肃,林晚星不明所以。

秦敖:“你可不能对不起我们教练!”

林晚星:“???”

第74章 把握

学生们脑回路异于常人, 林晚星早已习惯。

不过她以为,这事很简单,只不过是大家和金子阳一起吃了顿午饭。

可学生们好像不这么认为。

这伙人极其狗腿, 考完试, 他们在球场集合。

男生像关了一天得以放风的小狗,欢快地冲向看台,见到王法就开始打小报告。

“教练,今天中午有个男老师非要和我们老师一起吃饭!”郑飞扬跳起来,朝王法挥手。

“对,食堂里全是空位, 那男老师就非要走我们老师旁边,还问什么‘请问这里有人吗’?”林鹿说。

“我们坐了一桌,我们不是人?!”秦敖说。

王法边听学生们打小报告, 边慢悠悠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抬了抬帽檐, 眉目清隽。见带着问询意味的目光扫来, 林晚星咽了口口水。

俞明:“不过教练你放心,那个金老师, 他肯定对我们老师没意思,他看我们老师感觉没看饭盆里的红烧肉香。”

林晚星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

“这家伙还说人男老师也不瞎!什么意思这是?”林晚星拍了拍祁亮,也跟着告状。

“是啊,意思是我瞎吗?”王法闻言, 慢条斯理地反问祁亮。

林晚星用力点点头,然后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

祁亮同学呆立原地,每一根卷毛都透着僵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才重重地“靠”了一声。

见他难得吃瘪, 大家都欢快地笑了。

每日考试安排紧张。

整整三天时间, 学生们只有考试结束,才有两个小时训练时间。

大家都很珍惜。

而按照比赛日程,他们下一周末就要迎战申城海波。

光考试就要占据三天,林晚星有点担心训练时间不够,男生们却像没事人一样。

他们兴高采烈参加学校月考,又兴高采烈在球场上放肆奔跑。

周三傍晚,最后一门历史考试结束。

铃声响起,傍晚的风吹过整座校园,带起成片桂花枝丫摇曳。

林晚星最后收起考场所有试卷,也最后一次,留意文成业的那份答卷。

和第一天的语文试卷一样,文成业卷面字迹工整,答题质量很高。

虽然她观察了三天文成业,也觉得这男生很奇怪,但她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如果说疑罪从无,她甚至都不清楚文成业罪从何来,只能暂时作罢。

在交卷后的几分钟,校园像被点燃。

学生们吵吵闹闹的,那些放肆喧闹声在教学内回荡。不管他们未来还要经历多少日夜刻度,起码现在,大家都得到了短暂放松。

考场外,文成业背起书包,一个人离开。

林晚星收拾好试卷,把考卷袋送往教务处。

完成工作后,她回到体育器材仓库。

一推门,竟有人坐在里面。

钱老师本人端着他标志性的大茶缸,正站在窗边duangduangduang饮茶。

“您怎么来了?”林晚星很意外。

钱老师回过头,用他胖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办公桌。

桌上摆着一叠红绸,上面还压着一本“《Crossword》”

“上面的题目我做完了,麻烦林老师去图书馆还一下吧。”钱老师说。

林晚星尬了下,假装不记得自己上次说了什么,只是讲:“那我下次给您再挑两本好的。”

她说着,直接抽出书底下的红绸。其实光凭红绸上“象”字一角,她就知道,这是男生们挂在学校食堂门口的那条横幅。

钱老师:“后勤处说太占地方,别的公告都看不到了,直接给我们体育组送来了。”

林晚星笑道:“好不容易赢了职业队,他们太开心,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也说不上,毕竟也是学校体育建设的成果,宣传一下理所应当。”

钱老师端着大茶缸,开始打官腔,林晚星站在一旁听,时不时有点小走神。

“……最后,还要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钱老师做总结陈词。

林晚星只听到最后那句,下意识地说:“戒是不可能戒的。”

钱老师愣住,顿时眼睛瞪得老大。

“我的意思是,男生们骄傲很正常,骄傲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说。

钱老师砸吧了下嘴,想说点什么,却最后把想说的话咽下去。

窗外的夕阳红彤彤的。

林晚星监考了一天,浑身僵硬,她边活动脖子,边看着钱老师。

钱老师也看着她。

林晚星又转了圈肩膀,假装收拾书桌。

可钱老师还没走。

她实在忍不住,歪了歪脑袋,无辜地看着对方:“您的茶喝完了,需要我给您把水续上吗。”

钱老师看了看自己的茶缸,又看了看她:“林老师要下班了吗?”

“是的,到点了。”林晚星笑,“不过钱老师您呆着也没事。”

“这我还呆着干嘛?走了走了,下班了。”钱老师抿完茶缸里最后的几滴,潇洒地往门口走。

他左脚刚跨出门,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扭头,做作极了。

林晚星又歪歪头。

钱老师低声道:“你对他们这次月考有把握吗?”

“啊?”林晚星装傻,假装不知道他踌躇了半天想问的就是这个。

“就足球队这帮小子,你不是答应了人家家长,要把他们成绩搞上去。”

林晚星笑了:“我不太理解,您说的‘把握’,是什么意思?”

“就是进步啊,主要是成绩进步。林老师你看你们现在比赛成绩很好,要是学习成绩也一起好了,不是双管齐下吗,相得映彰吗?”

“但考试成绩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啊,我好像不太能为他们自己的东西负责。”林晚星说。

钱老师闻言,呆滞地看着她。

夜,梧桐路17号,天台。

林晚星踩着梯子,把横幅的一角,挂上天台的围墙。

今天考完试的训练榨干了男生们最后的体力,他们在球场解散,就各回各家了。

现在的天台,是多日来难得的宁静时光。

“哎,我也是有工作压力的人。”林晚星在清淡的月光下,絮絮叨叨讲述傍晚钱老师来送横幅的事情。

她讲到钱老师问她,对学生成绩有没有把握的时候,正准备回头下梯子。

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恰好扶住她。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王法疏淡的声音,在天台的菜园里响起。

“我说,那是他们的成绩,我把握什么!”林晚星顺利跳下梯子,然后将之扛到围墙的另一边。

她站上梯子,示意王法同志把红绸的另一端拿来。

王法同志干这点小事倒是没收费。

林晚星:“我跟崽子们说,下次赢了申城海波,就把标语上‘禹州银象’几个字换掉。”

林晚星接过王法递来的标语一角,挂上之前钉在墙里的铁钉,跳下梯子,和王法并肩站在天台的菜园里。

“热烈庆祝宏景八中校足球队战胜禹州银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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