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眼前清空的衣柜和一旁干干净净的桌面, 心底蓦地涌起了一阵难过。

她真的就要告别这里。

虽然她只在这住了短短半年的时间, 做的也不是她特别喜欢的工作, 每天还被安排得满满的排练虐来虐去。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她过得蛮充实的，在音乐上也收获了不少。

而且她也交到了程晟、唐语梦这样不错的新朋友。

只可惜……

贺乐涵眸光一暗，缓缓地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

睡觉吧。

她不愿再去想有关祝辰宵的任何事情了。

然而贺乐涵眼睛刚闭上，忽然听到隔壁又响了钢琴的声音。

？？？

这都几点钟了，他竟然开始练钢琴？

什么毛病，不怕别人投诉他吗！

贺乐涵眉头紧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他弹的这曲子不是什么常见古典钢琴曲，旋律流畅优美，又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就算她还在生他的气，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这钢琴声是真的动人，让人不自觉地就会沉醉其中。

音符穿透墙壁，缓缓萦绕在她的耳边。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的琴声中听出了强烈的爱意。

直到一曲终了，她才猛地回过神，自顾自地轻嗤了声。

他心就是铁做的，哪来的爱。

她真的该去医院检查下自己的耳朵了。

贺乐涵扯了下被子，刚准备继续睡觉，结果又听到他开始重头演奏起这首不知名的钢琴曲。

……

这狗男人还弹上瘾了？

贺乐涵有些无语地翻了个身，背过了墙。

在不知道听他反复将这曲子弹奏了多少遍后，她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贺乐涵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昨晚弹奏的那个旋律，搅得她莫名觉得有些心烦。

她不禁拿出手机，想试着听歌识曲试一试，看看到底是哪首钢琴曲把他搞得如此魔怔，大半夜在那里练个不停。

但这识曲的app显然不太智能，她哼了半天，它只给识别出了几首有的没的流行歌曲，而且点开一听都和那首钢琴曲没什么关系。

于是贺乐涵又凭借着那浪漫的曲风，试着找了找舒曼、门德尔松、肖邦这些浪漫派作曲家名下的钢琴曲。

结果也没有随机到一首符合的。

算了算了。

他爱弹什么就弹什么，她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啊！

还是赶紧去洗漱吃饭准备搬家吧。

当她开始吃早餐的时候，周言淮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你这行李怎么感觉比搬来时还要少了？”周言淮低头看了看她已经堆到门口的几个行李箱和手提袋。

“我之前那个占地方的架子鼓换成了电子鼓了，你忘了吗？”贺乐涵嘴里塞着面包道。

“哦对。”周言淮想起来点了点头，“不过你到我那边倒是又可以换回实鼓了，我不会嫌弃你吵的。”

“那我还是等找到长住的地方再换回实鼓吧，不然搬来搬去太麻烦。”贺乐涵笑了笑。

“嗯……”周言淮轻抿了下唇，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她的隔壁响起了钢琴的声音，不禁眉头一蹙道，“你这隔壁怎么大清早地就开始练琴？”

“他有病。”贺乐涵也蹙起了眉。

她发现他弹得竟然还是昨晚那首钢琴曲。

周言淮默了几秒，忍不住问道：“是你那个指挥在弹吧？”

“嗯。”贺乐涵垂了垂眼睫，似乎还是不想和他过多地谈论他。

但周言淮内心真的太在意她和祝辰宵之间的关系了，所以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句：“那你一会儿就要搬走了，不去和他打声招呼吗？毕竟你们也做了这么久的邻居。”

“我昨晚已经通知过他我今天要搬走了，今天没必要再去和他打招呼了。”贺乐涵眸光微沉地回道。

“哦。”周言淮点了下头，也不知道还能再问些什么。

房间一时陷入了安静之中，显得隔壁的钢琴声愈加清晰。

“话说，这钢琴曲叫什么来着？我听着好耳熟。”周言淮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之前听过？”贺乐涵有点惊讶地抬起了眼帘。

“应该是听过，但我想不起来它叫什么了。”周言淮眉头轻蹙道。

“哦，我压根就没听过，更不知道它叫啥。”贺乐涵重新垂下了眼帘。

“要不我来听歌识曲试一下。”周言淮说着拿出了手机。

贺乐涵：“没用的，我早晨起来的时候就试过了。”

“他那么早就开始弹了？”周言淮有些意外地挑了眉。

“不是，是他昨晚就在反复弹这首曲子，所以我说他有病。”贺乐涵微笑了下。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找出来这曲子叫什么来了，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弹给你听的。”周言淮弯了弯嘴角，打开了听歌识曲的app。

“故意弹给我听？”贺乐涵微微怔了下，接着轻嗤了声，“好像也不是没可能，他大概在故意干扰我睡觉吧。”

毕竟她昨晚将他从门口轰走之后，他就开始孜孜不倦地弹起这首钢琴曲来了。

估计就是想最后地折磨她一下。

“……听上去你俩这矛盾闹得有点严重啊。”周言淮按下识曲录音键，又试探地说了句。

“就那回事吧。”贺乐涵有些含糊地回了句，就又低头啃起了面包。

周言淮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会儿，直到手机弹出了识曲完成的提示音。

“是不是都给你识别出了一堆有的没的流行歌曲？”贺乐涵趁机岔开了话题。

然而周言淮目光有些发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半天都没回应她的话。

贺乐涵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欸，你怎么突然发起呆了？是这app给你识别出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歌曲来了吗？”

“没有……”周言淮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就也是些明显不对的流行歌曲。”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按掉手机屏幕，反扣在了桌面上。

“哦，我就说嘛，你不信。”贺乐涵耸了耸肩。

“嗯。确实。”周言淮轻勾了下唇角，手却在不安地摩挲着手机的后壳。

因为他并没有跟她说实话。

他的识曲app其实正确识别出了这首钢琴曲的名字，而他也想了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了。

那是在他大三的时候，他同寝室哥们想跟一个钢琴系的女生来场隆重的告白，便请求他还有其他两个室友帮他一起筹备，整了好多鲜花气球的，弄成心型摆放在了琴房。

最后在那女生到来的时候，那哥们就在鲜花簇拥的钢琴旁弹了这首钢琴曲，并成功将那女生追到了手。

他记得那哥们当时还说了句，萨蒂这首不太出名的钢琴曲简直就是表白利器，不禁旋律浪漫又动听，名字也很直白和热烈。

就叫《Je Te Veux》，译做《我想要你》。

所以倘若祝辰宵这首钢琴曲真的是故意弹给贺乐涵听的，那他此刻就是在不停地向她表白。

虽然周言淮之前就隐隐觉得祝辰宵似乎对贺乐涵有点在意，但他没想到他真的会喜欢她。

毕竟在贺乐涵的描述中，他不像是会对她动心的那种人。

而且贺乐涵明显也没有察觉到祝辰宵喜欢她，还在那里觉得他弹钢琴是为了折磨她。

虽然周言淮不清楚她和祝辰宵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急切地想要搬走。

但他觉得一定是感情上的纠葛导致的。

所以他不太敢告诉她祝辰宵在弹的钢琴曲名。

他害怕她会因此改变主意，不再搬离交响乐团。

更害怕她其实也喜欢祝辰宵，两人就这样两厢情愿地在一起了。

他承认他这行为有些自私，但他真的没办法无私到主动把她往别的男人身边推。

再说了，祝辰宵要真的喜欢她，他可以再用别的方式追。

他可不想替他多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