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亮坠落(77)
又过了十来分钟,猴子哼着曲儿回来,手上拎着夜市小吃摊的袋子。
“看小爷对你们好吧!”
邵与佟撅着嘴瞪他一眼,身体却诚实的往他那儿走了过去。
“坐哪啊?”
“喏。”猴子指指雪人身后的大树,“把书拿出来垫在地上,将就将就吧。”
猴子买来的夜宵可谓十分丰盛,且还很阔绰地买了一扎啤酒。
邵与佟看到后差点暴走:“你还真买酒了啊!”
“那可不。”猴子摇头晃脑,语气颇为得意,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放到宋也面前,“宋也,你会喝吗?”
宋也摇头:“我没喝过啤酒,不过小时候偷偷尝过我爸自己酿的青梅酒。”
“没事,这个度数不高,你就象征性地抿几口吧。”
说完,猴子又熟练地开了罐递给周叙。
“来,叙哥,生日快乐。”
听到这句话,宋也一下僵住,
—
没有人告诉宋也,今天是周叙的生日。
而且她记得,他新生登记表上的出生日期明明写得是一月一号。
当时她还非常自恋地想,她的生日是农历新年,而他的生日是新历元旦,简直太配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事先不知道的还有邵与佟。
“啊?今天是你生日啊周叙?”
周叙慢悠悠地瞥猴子一眼,然后举起易拉罐,仰头喝了几口。
“我不过生日。”
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猴子又说:“哎呀,还不是因为周叔和许姨太忙……”
“猴子,你话太多了。”周叙说。
“行行行,我闭嘴。”猴子拍拍自己的嘴巴,接着从纸盒里拿起一根肉串递给僵坐的宋也,“趁热赶紧吃吧,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香了。”
宋也木木地接过来,心不在焉地咬了口。
周叙跟猴子聊天的时候,她侧过脸悄悄看他好几眼。
她想,幸好路灯不太亮,所以,他应该不知道她在偷看他吧?
这么想着,她假模假样地拿起啤酒送到嘴边,一口下肚,凉得她直哆嗦。
猴子看见后打趣她:“不会吧,你穿这么厚还冷啊?”
“早知道今晚玩到这么晚,早上出门前我就应该把秋衣秋裤穿上。”她说。
话音刚落,周叙从包里取出一条厚厚的格子围巾塞到她手里。
“把这个戴上,等会儿可能会更冷。”
“咦?你什么时候拿的围巾?我怎么没见你戴过。”
周叙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宋也抱着“喝习惯就好”的心态,硬着头皮将那罐啤酒喝了三分之二就再也喝不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微醺的症状:有点难以抑制的兴奋,但很清醒。
她想,她一定是遗传了宋有福的酒量——三杯就醉。
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她没再继续。
倒是邵与佟突然来了兴致,不顾劝阻非喝不可,说好的让猴子一人发疯,她把自己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她酒量极差,一罐喝完就晕得不知道东西南北,这会儿正薅着猴子的头发高歌一曲。
宋也没眼看,只好无奈地望向别处,目光落在那个可爱的雪人身上时,总算想起来缺了点什么。
她起身走过去,微微弯腰,从脖子上取下围巾系在雪人身上。
戴了围巾的雪人像一个小绅士,她忍不住看了又看,一会儿摸摸它的脑袋,一会儿捧起一捧雪花从上方慢慢洒下来。
细密的白雪飘飘摇摇,落在洁白的雪人身上,好像铺了一层闪着微光的糖霜。
周叙跷着腿靠坐在树前,刚喝过酒的眸子有些许迷离。
看到宋也的动作,他弯了弯嘴角,然后拿出手机,给她拍了张照片。
察觉到闪光灯,宋也朝他看去,懵懂的眼睛在黑夜里像星子一样闪亮。
周叙愣住。
良久,他回过神,收回手机时,猴子忽然带着一身酒气凑过去。
“嚯呦,拍的什么?给我看看。”
“不给。”
他毫不犹豫地熄灭屏幕,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把喝得满脸通红的猴子从地上拽起来。
“啧,去哪?”
“送你回家。”
说完,俩人勾肩搭背地朝马路对面走,见状,邵与佟也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过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
喧闹声戛然而止,耳边总算清净。
宋也给雪人调整胳膊的时候听见雪地上传来嘎吱声,回头看去,见周叙拎着两个塑料袋朝她走来。
“与佟他们呢?”
“我打车把他们送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
他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说:“不急。”
宋也望向空荡荡的街道,路两边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人影也看不见几个。
已经很晚很晚了,他却说不急。
宋也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还有一杯热饮。
“你在哪买的这些?”
“对面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
一阵凉风伴着雪花刮来,宋也缩回脖子,下意识往他身后躲了躲。
他笑:“很冷吧?”
“嗯。”
“那,我们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就打车回家,好吗?”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有种蛊惑的力量,宋也不受控制地点点头,说:“好。”
两人并肩走在铺满白雪的路上,四周安静到能听见风的声音。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宋也轻轻踩着雪,一直盯着影子看,直到忽然听见周叙说:“我刚才查了一下初雪的意义。”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恰好他也转过脸,与她四目相对。
“网上说,初雪那天许愿的话,心愿就会实现。”
宋也眨眨眼睛,有些茫然:“怎么跟我看到的不太一样。”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的是……”
想到那句话,她耳朵一下热起来,“咳,我看到的是,初雪那天向爱的人告白会成功。”
周叙弯了弯嘴笑了下:“都差不多。”
宋也两手捧着红薯,香甜的热气在鼻尖萦绕。
“哪里差不多了,明明差远了。”
他却突然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宋也,我今天很开心。”
宋也脚步慢下来,轻声说:“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
“没事,我们家从来不过生日。”他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刚才我许了一个愿。”
宋也满脸疑惑:“嗯?什么时候?”
周叙却答非所问:“我觉得我的这个心愿应该能实现。”
说完,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灼热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脸上。
虽然没说话,宋也却察觉到气氛的变化。
就在这时,周叙低下头,慢慢地向她凑近。
宋也微微有些不安:“周叙,你是不是喝醉了?”
周叙勾了勾嘴角,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嗯。”
微微沙哑的尾音在寂静的雪夜里也听得清晰。
“太晚了,我们……”
她还没说完,周叙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细长的手指轻轻竖在她唇前。
他微微俯身,只一瞬间,两人面对面靠得很近。
宋也怔怔地看着他,他高挺的鼻梁上,那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映着她的样子。
两人呼出的气息变成白雾在他们之间缓慢飘动着,周叙垂眸看了眼宋也的嘴唇,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两下。
感受到他的目光,宋也的心跳停滞一瞬,整个人僵在那里。
下一秒,他朝她又迈近一步,伸出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凉的唇在她嘴角轻轻掠过,停留不到三秒便离开。
这一刻,宋也脑袋里“轰”的一下,乱嗡嗡的无法思考,她分明只喝了一点啤酒,现在却晕了,浑身无力到无法聚焦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