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77)
虚惊一场。
明娪含笑,赶忙也行礼,却同时腹诽,这是什么矫情的自我介绍。
“并非有意偷听,但方才明姑娘似乎对我有些误解,我从不临摹旁人的画作。”
明娪一时有些词穷,“我……”
“所以姑娘手中画作可否借我一观?”
明娪看了景驰一眼,发觉他亦是无奈,只得自行将画卷递给徐映。
徐映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又问道:“姑娘手中另外那些呢?”
明娪终于忍不住皱眉,此人怎么如此不知分寸,比景驰更甚。
未免画面尴尬,景驰还是不得不劝道:“明姑娘,徐先生画技高超不逊画院御用画师,你若不介意,便借他一观,也许会有收获。”
明娪撇了撇嘴,还是给了景驰一个面子,将自己的宝贝画筒交给了教画先生。
“唔,这些皆是姑娘所作么?”徐映一幅一幅的观赏,神情变换多端,时而微笑时而皱眉,看得入神。
明娪一阵不自在,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书院中的生员,这些也不过是涂鸦之作,不值得先生品评,先生还是……”
徐映却不待她说完,便点头道:“虽是涂鸦之作,却也是笔法流畅、清新自然之作,颇有些前朝隐士返璞归真的意境。”
……明娪火冒三丈。
“呵呵,抱歉,是扯远了。”徐映露出真诚的微笑,将画悉数递给了她,又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在下自是想替自己澄清,这画确实不是临摹,就是我自己画出来的。”
……
明娪与景驰愣了半晌后,俱是瞠目结舌。
“徐先生,你、你……”
“您便是屈濂居士……?!”
望着眼前两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徐映平白生出一股对自己名号的骄傲来,含笑点了点头。
随便一幅画便价值千金的避世画家,居然就在京城外不远举世闻名的书院中教课?!
不过比起徐先生身份的转变,更令景驰讶异的,是明娪态度的转变。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连自己的画都吝惜示人的她,如今是明眸闪闪亮,双唇微张,一张脸上惊喜中透露着崇拜,崇拜中带着不可置信。
徐映又甩了甩衣袖,不屑道:“呵,不过是我那日多饮了几倍,在手谈时略输了半子于山主。不然你以为,山主能从何处得到屈濂居士的真迹?”
明娪依旧是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徐映不得不含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明姑娘还好么?”
明娪回过神来,惊奇问道:“那、那您一直都在此处教画?”
“唔,算算时日,在化溪山中也待了将近一年了吧。”
景驰低声提示,“徐先生,您教习我们画法也有两年多了。”
明娪又生出了一些怀疑,“可是传闻中的屈濂居士隐居避世,从不涉入世俗,所以才能画出这般怡情逸致的画作啊……”
徐映看了看左右,确认这凉亭周围无人,才以手掩口,对他二人低声道:“我是个追名逐利、一心赚钱的人,我的画怎么还会被那些名士争抢收藏呢?”
原来什么隐士、什么淡薄,全都是炒高画价的噱头?
景驰无奈浅笑,明娪却是一脸的不能接受。
她在画技上的偶像,就这么幻灭了。
“再说了,买颜料不要钱么?我这画者本人不需要衣食?”
“可是,你的画万金难求啊,你怎么会缺钱呢?”
徐映却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明姑娘是否对隐居山间有何误解,抱着一万两黄金入山,我不是照样要靠挖野菜过活?”
晴天霹雳,简直是晴天霹雳。
徐映又望向景驰,解释道:“泠泉出院虽然主要教习举业,然而山主是个求贤若渴的人,更要紧的是,他付我很多钱。”
景驰还能说些什么,不过是笑道:“学生一直好奇,为何书院中会突然多了一位风格不同的先生,如今终于了解了。”
明娪尚在震惊之中,便听见徐映又道:“明姑娘的画作仅仅涂鸦便已经有情有境,你若感兴趣,我与山主谈谈,或许你便是泠泉书院中第一位女先生了。”
泠泉书院的女先生?
若是能当景驰的老师,每日教训他,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算了吧。
景驰亦是在心中强烈反对,他本就够难的了,徐先生随口一个提议便要明娪成为他的老师?简直难上加难。
“明姑娘不是还有事,急着要回家么?”方才徐先生刚出现时,他就该找这个借口让明娪离开了。
“啊?哦……对,我该回去了。”明娪假意慌张的望了望天色,也打算离开。
但在离开之前,她还有那么一点小小期许,忍不住说了出来,“徐先生,虽然您似乎与传闻中那位屈濂居士十分不同,但、但是我还是觉得您画技卓群!今日实在仓促,不知您何时有空,我能否再来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