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37)
秦见川坐到宜笙身后,拍了拍她肩膀,“我们也会劝劝爸爸的。”
“倔老头,越老越倔。你们能劝劝他就最好了,一场小手术而已,风险极低的。”
苏明熙嘴上说着秦奈倔,其实心里也知道他是恐惧上了手术台后下不来。
从前叱咤商圈的秦家二爷,谁能想到老了后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有了畏惧之事。
“妈妈放心,我们会的。”
苏明熙又看了眼楼上,对着二人说道:“那你们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就要上班了。”
因为临近新春,所以小两口将蜜月旅行推到春节后。
待到送走他们,苏明熙径直上了顶楼。
一直紧闭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亮着灯。按动古筝琴弦,隔断的墙壁便向两边移动,秦奈正跪坐在中央的蒲团上。
正前方的条案桌上,摆放着一张青春灵动的少女照片。
她一身白裙,笑容清浅静谧。但黑白色照片,又说明了天人永隔的无奈。
“不要和儿子说我身体不好,我不想他有很大的压力。”秦奈听到苏明熙的脚步声后说道。
苏明熙上前敬点了一炷香,“都说了就是一场小手术,请得也是宋老的大儿子主刀,一点风险都没有。”
秦奈看着眼前的照片淡淡道:“我就是怕万一,万一没下来。那我和妙妙就到此为止了。”
他曾燃犀,见了那姑娘一面。
又燃了轮回,为她造了个理想国。
可往后他的轮回,便将终结于死亡那一刻。
所以就算是多活些时日,对于秦奈来说,也算命运恩赐。
或者说,他不怕死,只是怕死了之后就会彻底与那人失去丝毫关联。
“秦奈,罪人是不会那么轻易到此为止的。除非,你觉得自己的罪已经偿还清了。”苏明熙跪在他身侧。
秦奈眸底这才有了几分动容,“不会的,那是赎不清的罪。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都在用生命赎罪不是么?永失所爱,便是惩罚。”
“永失所爱。”秦奈呢喃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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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笙洗漱好走出浴室时,秦见川已经坐在床上拿着结婚证反复看了许久。
见她走来,秦见川掀开一侧被角。
宜笙便习惯地躺进去窝在他怀里。
“这么好看呀?”宜笙拿过其中一个看。
这其实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张合影。
从前在国外时,宜笙都会刻意避免与他拍合照。一是不希望照片被宜家人看到,二是清醒知道这注定是一段露水姻缘。
虚妄的梦境造多了,就会困住人走不出。
“嗯,就是有点不方便日日带着,万一丢了就不好办了。”秦见川说着,又翻开看着两人合照,“改天咱们吧婚纱照拍了吧。”
“日日带着看,估计就要被翻破了吧。”宜笙笑着抬手摸他脸颊,“还有就是秦总也不怕被下属看到,说你是恋爱脑。”
秦见川颔首,去吻她掌心,“我疼爱太太,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而且,恋爱脑如果是存在于两个相爱的人身上,那会是个很不错的品质。”
宜笙想到之前听则灵和她开玩笑,说夫妻婚姻想要长久,老公多少得有点恋爱脑才好。
现在看来,秦见川带些恋爱脑,确实是个不错的品质。
但宜笙还是忍不住去联想他在公司一脸正经稳重的模样,然后看到自己立刻就露出温柔笑容的样子。
“都说华京科技小秦总,雷霆手段响彻商圈。看来在爱情上,也是个幼稚鬼。”
“嗯,没有你成熟。”
秦见川张口咬了她一下,“那我也拜托拜托天鹅公主对我多一些恋爱脑。”
宜笙仰头看着他这幅模样笑,然后突然说道:“那你叫声姐姐。”
秦见川捏了捏她鼻尖,“刚刚看我们的结婚证,你是10月1日出生,我是4月1日出生。那算起来,我比你大了整整六个月,那怎么也该是你给我叫哥哥。”
宜笙耍赖,“不,我现在更喜欢你叫我姐姐。”
秦见川便也学着她耍赖,“那或者,那你叫我哥哥,我叫你姐姐。”
“你好幼稚,这是幼稚园小朋友才爱玩的游戏吧?”宜笙感受到那人游离的手掌,挣扎着说道。
“那我们玩点成年人玩的游戏?”秦见川唇畔贴着她耳垂,下一秒便拉着人溺进潮欢中。
两人闹了会儿,秦见川抱着宜笙洗了个澡才相拥着准备睡觉。
昏黄的室内,两人身上是彼此的香味。
宜笙抓着秦见川手指,在自己手心摩挲,“秦见川,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吧。”
秦见川轻吻人颊侧,“好呀!”
“其实,我不是10月1日出生,那是我自己填的生日。”她是弃婴,只听说出生在十月,但具体几号没人知道。
“我觉得10月1日这个日子举国欢庆,我如果在这天过生日的话,不至于冷冷清清。”
早在她被宜家领养前,便分别在三岁和五岁时被两户人家收养。
所以十岁那年再被抛弃时,她已经做好了孤独过完一生的准备。
重新回到福利院,填写自己的档案时,她将生日改成了10月1日。
默默等待着十八岁的来临,然后,去过一生仅有自己的生活。
秦见川抱着她,感觉自己摸到了她孤寂灵魂的影子,“笙笙,往后有我,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宜笙又被他抱紧几分。
但其实她说出来这段过往时,就是觉得身侧与内心十分踏实。那是不曾有过的底气。
也是因为秦见川,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对一个人这么重要。
可以为之改变往后的生活,愿意孤独又无望的守候。
他次次从人群中一眼望及到她。
是芭蕾舞台之上落幕的视线,也是风雨簌簌的镁光之夜。
还有异国时,他说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又风雪沾染衣摆,一层楼一层楼寻她。
洛杉矶的livehouse,汹涌涨潮的海边。
她说,她不怕死,她怕不浪漫。
但其实,她爱得还有很多。
她爱秦见川挺拔又绰约的身姿,会在人潮中紧紧牵着她手。
还爱,他说的一生一世不够,要长长久久这样永无尽头的描述。
宜笙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去抚摸他眉骨。
好生温柔,似是一眼能看尽与他的烟火凡尘。
“秦见川。”宜笙轻唤他名字,“谢谢你,嫁给你我很开心。”
秦见川也看着她轮廓清晰的明艳脸庞,伸手摁住她后脑勺,一个深吻堵住她后面要说的话。
他吻的她勾起脚,夜色也想再次变得浓稠。
但两人却只是亲吻过,倒好似比做些什么还要浪漫。
这个吻并不急促,带着循序渐进的温柔。他手还不忘为她揉腰,因为记得再过两日就是宜笙的生理期。
宜笙也仗着秦见川的纵容,边和人聊天边捏捏他的脸,或是揉揉他耳朵。
“生理期,会不会影响训练?”秦见川一脸宠溺问道。
宜笙摇了摇头,“你太太可不是柔弱的小天鹅,是体力满分的小天鹅。”
秦见川压低声音,“是么?”
宜笙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便见秦见川一掀被子,将人蒙了进去。
“想象不到,实践一下。”
-
翌日,宜笙起了个大早。
吃完早餐时,秦见川才迟迟下楼。
宜笙抬眼看他,只见这人穿了一件绿白竖条纹衬衫。
脖颈最上面那颗扣子敞开着,黑西装随意搭在臂弯。
大少爷从而有外散发出鲜少的少年气,上次见他这般,还是海钓那日。
“这么看着我?”秦见川走到餐桌前,捏了一块水果吃。
宜笙抬手,指了指他领口,“不系上么?”
“这样好像更帅,毕竟搭你的绿裙子。”
宜笙早晨起来时,拿了一条绿裙子和一条粉裙子让他帮忙选。
尚在睡梦中的人朦朦胧胧睁开眼,指了指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