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绿(56)

作者:枸兹

她从选择这条路起,其实就应该预知到自己的未来。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

阮丽的初潮来得晚,对男女□□更是开窍得迟钝。

可花蕾刚有破土而出的苗头,就被人用力采撷。

宋元迪不过是个世俗的男人,他将将过三十,事业如日中天,身边追求的对象源源不绝。

可成功的男人总是会对娇弱柔美的年轻女孩动心思。

宋元迪在音乐教室看到阮丽的第一眼就没能免俗。

顾虑过她太小了。

可她眼里对钢琴的狂爱,让她整个人熠熠生辉,那种光彩让宋元迪迷了心智。

他对她青眼有加不错,把她当作最得意的培养对象也不错。

可同时,他也把她当作一个可以激起他征服欲的女人。

那天他喝了酒,阮丽在琴房送走最后一名来学钢琴的学前班小男孩。

小男孩很喜欢阮丽,觉得阮老师比宋老师温柔。

家长来接他,也迟迟不肯走。

宋元迪坐在沙发,看着年轻饱满的女孩坐在钢琴旁边,嘴角含笑,耐心亲和地哄无理取闹的孩子。

灯光落下来,她乌黑柔顺的头发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

宋元迪伸手摸了摸,湿了。

他哑然失笑,竟然觉得那个小胖子烦人得很。

起身,直接把他抱出去送给他的父母。

再回来的时候,琴房静悄悄的,阮丽已经收拾好琴谱,背上包,对他笑了笑。

“宋老师,我先回去了。”

她忙了一晚上,马尾有些松散,皎白的脸颊红扑扑的。

从小腹蹿上一股无名的火,他走过去拿开她的双肩包。

青涩的姑娘浑身僵硬,呼吸急促。

他却格外贪恋温热里的幽香,把她抱进房间。

他的卧室有一台最昂贵的钢琴,平时鲜少有学生能进来碰它。

阮丽很喜欢这台钢琴。

她十级考过的那天,曾对宋元迪说这台钢琴是她的幸运神,用它练那首怎么都练不满意的曲子,一下就通畅了。

那天夜晚,她如溺水的鱼,强忍着不适。

在一片水雾里,那台安静立在那里斯坦威的琴键起起伏伏,犹如幻影。

那通电话,张吟一个字都没说,宋阮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哭。

哭到最后,宿管阿姨在怨气中睡去,天边露出鱼肚白。

*

第一年艺考,阮丽怀孕又流产,状态极差,自然没有发挥出她应有的水平。

她没有考上梦寐以求的艺术学院,娇小的一个人,哭得嗓子都哑了。

宋元迪很心疼,一直安慰她,并劝说她可以报考别的专业,并不是不上艺术学院,就不能继续弹钢琴了。

可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在钢琴这件事上倔得要死。

宋元迪无奈,只能依她,让她复读。

只是觉得可惜。

她那年,连高考都没参加。因为艺考错失了机会,她对其他一切都没有执念。

第二年,在宋元迪的指导下,她发挥稳定,考取了专业第一名。

只可惜,荒废文化课太久,顾此失彼,她再次落榜。

宋元迪对她承诺,只要她有心考,他会一直让她考下去。

只是,他对她说:小丽,你已经二十岁了,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好。

她第一次从心底弥漫出深深的恐惧,比那个寒冬夜晚第一次被他闯进秘密花园还要害怕。

张吟第一次对她吼:“阮丽,你嫁给他你这辈子就完了。他就是想绑住你,怕你上了大学遇到年轻帅气的同龄人就跑了,他他妈就是个混蛋你懂吗……”

他根本不是毫无私心、慷慨的帮她,从头到尾都不是。

阮丽怎么不明白。

要不然,那个晚上,她就不会明明可以奋力反抗却没有这样做。

徘徊不定时,她又剧烈呕吐,吃不下东西。

开始显怀的时候,她披上婚纱,和那个已经三十四岁的男人站在宾馆门口,捧着花笑迎宾客。

天不遂人意,她被诊断为习惯性流产,孩子再一次没保住。

她刮宫完不久,平定山就传来消息,秋芳死了。

在那之前的两个月,阮女婿在外省遭遇连环车祸,其中一辆车爆炸,所有遇难的人尸骨无存。

可秋芳是死在家里,好好的一个人,曾经一个美人,死在家里的床上。

她能下床那天清晨,和张吟,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她们出生的地方。

她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秋芳死后,阮家就没人了。

她们那个面都没有见过的哥哥,三年前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和村里人比赛游河,游到河中央时脚抽筋,淹死了。

和他比赛的那个人被路过的渔船捞了上来。

两人把秋芳的墓选在了河边的一片竹林里。

在那里,她们也看到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的墓。

亲生母亲也死了,准确的说,她们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可姐妹俩,谁都没有流泪。

站在竹林里,望着浑浊的滚滚河水,张吟问阮丽:“这次考试,有把握吗?”

阮丽不敢说了。

命运跌宕,她对自己一向骄傲拥有的天赋都感到诚惶诚恐。

张吟对她说:“这次再不行,离婚吧,跟我去北方,我供你弹琴。”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辈的故事也要结束了

第59章 考证

张吟对她说:“这次再不行,离婚吧,跟我去北方,我供你弹琴。”

阮丽说“好”。

可张吟知道,当时的阮丽必定在心里笑她。

觉得她是傻妹妹,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真正觉得宋元迪不是人,是三个月后。

可在那之前,张吟和阮丽经历了一场至暗的灾难。

准确来说,是阮丽遭受了一场本不该属于她的无妄之灾。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或许宋元迪不会露出真面目,阮丽也不会死。

可对于张吟来说,那何尝不是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烙印。

在平顶山处理秋芳后事的时候,阮丽发现张吟的手臂、小腿,乃至是脖颈,都有深深浅浅的青紫痕迹。

她知道这个妹妹是秋芳家最大的牺牲品,为此她一直心怀愧疚。

常常会想,如果当初被卖出去的是自己,那会怎样?

阮丽知道张家的情况比起阮家,有过之而不及。

但张吟从不向她诉说她的童年生活。

而当看到她身上的伤痕,阮丽忍不住想要自己一探究竟。

张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处理后事结束后,张吟说自己要回张村一趟。

她现在在县里某个酒楼当服务生,需要收拾秋天的衣服。

阮丽提出要和她一起回去。

张吟沉默了许久,似乎是看出阮丽想干什么。

但一念之间,她答应了。

做出了这辈子最让她后悔的决定。

张吟知道这个姐姐实际上倔得很,就算这一次不让她跟随,她一定会找个时间自己去。

那更加可怕,张吟不敢想象。

张吟想的是,让阮丽在村外远远看一眼她成长的环境就好。

可阮丽想起张吟身上的伤痕,十分担心,悄悄跟了过去。

张吟穿过张家前院,到了后山的牛棚。

她这些年攒的钱,都藏在那里。

阮丽小心翼翼走进张家,瞻前顾后,生怕有村里认识张吟的人发现不对劲。

那天,张家男人兽性大发,久吃不到,一时将怒火全都发泄在阮丽身上。

他不知道当年做买卖主家生的是双胞胎,以为是长期在县城的张吟回来了。

还留长了头发,越发婉约窈窕。

张吟赶回来,看到阮丽躺在那张她睡了十几年的床上。

过去的十几年,她也是在那张床,经受一次次□□虐待。

她抽起摆在门边的镰刀,朝床上的男人砍下去。

……

阮丽文化分远远超过录取线,结合艺考专业分,以第二名的成绩被省艺术学院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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