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亮点灯(81)
说不清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视线变模糊的,可能是在门口灯光熄灭的时候,又或是看见她家的门店牌匾的时候。
再后面,烛火画成一个爱心。而原本说要去停车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吉他,他气质悠闲地站在一群花束里,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许浣予,见她一来,男人脸上露出笑。
心情就像是被人拿着晃来晃去的沙漏,脱离了原定计划的轨迹。
可在看见那个让她思念过无数次的人时候,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变得平静下来。
许浣予站直,侧头抚去眼角的泪珠,她望向陈彦周,指责他:“你骗人。”
根本就没有胡奕飞说要请他吃饭,也没有他所说的胡奕飞女朋友在,原来他晚上所有说的一切,都是他的别有用心。
许浣予曾偷看过他的那份求婚策划案,现场的情景她想了八百遍,可唯独没想到陈彦周会选择另辟蹊径。
他们两人隔着张桌子,遥遥相对的视线里,许浣予疑惑地问他:“你这也太快了,我都没准备好。”
陈彦周失笑地摇了摇头,那天晚上回书房的时候,他发现桌上放着的鼠标有些错位,也大概猜到许浣予是进来用过电脑。
电脑桌面上就放着偌大一个文件夹,她要是想不看见也难。
求婚就是得有神秘和仪式感。
那天之后,陈彦周便重新策划了一场。
两人和好,原本婚礼不急于一时的,他也想给她筹划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在许多外人的见证下。
但回云城的时候,陈彦周听许浣予说想要个孩子。像很隐晦的求婚。
陈彦周彻底明白,他和许浣予都像是世界上孤独的舟,需要紧紧依偎在一起才能感受到点儿温暖。他们之间,无需别人的见证。
只有他们彼此,才是最懂彼此的存在。
而他作为一个男人,求婚这种事情说什么也得是他来。
花房里的灯火通明,彩灯挂在花束上,亮闪闪的,特别好看。
陈彦周手里拎着吉他,回避了许浣予的话,用自身行动来表达。
可尽管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肯定会同意嫁给他,当事人陈彦周的指节抚上琴弦的那一刻还是紧张了起来。
内心像澎湃的大海,潮水突如其来地袭卷,龙卷风刮过,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窄小的玻璃花房里传来一段好听的伴奏节拍。
许浣予还知道,陈彦周的口语一直很好。
花房飘过一阵醉梦的风,许浣予的眼前变得雾蒙蒙,重影之下,她听见耳畔环绕着男人好听的嗓音。
“I know it hurts sometimes but ”
(我知道有时候心可以很痛但是)
“You'll get over it ”
(你会好起来的)
“You'll find another life to live ”
(你会拥有新的人生去挥霍)
“I know you'll get over it ”
(我知道你会好起来的)
“I know you're sad and tired ”
(我知道你现在又难过又心累)
陈彦周的声音干净清澈,收起了些生活里的懒散,弹唱时显得格外认真。
空音磨着耳朵,歌曲的高潮部分,男人的嗓音又带了些喑哑,在唱到那句“So when you’re caught in a landslide, I'll be there for you. (所以当你的人生卡在一片山崩之中,我会陪在你身边)”时,陈彦周抬眼,和他此生最心爱的女生对视上。
一眼入梦,梦里的是22岁大学毕业的陈彦周,伸手蒙住同样稚嫩的许浣予来到这个家里。
来到这个属于他们的新房,是少年时期的陈彦周,无负担也无烦心事,雀跃地对着许浣予说:“许浣予,我给你一个家吧。”
因为她总说自己是个没有家的小孩,所以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便开始准备起两人的新房了。
只要等到10月5日那天,他就能给许浣予一个更加完整的家。
可过眼云烟,好像都是一场梦。而今,即使梦的粉红色泡泡被戳破,陈彦周抬眼也依旧能看见她。
原来。
这次不是梦啊。
熟练的歌词埋伏于心,几句歌词唱完,陈彦周丢下吉他,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流出眼泪的那一刻,他什么理智都丧失了,不管不顾的,想第一时间抱住她。
想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任凭天亮还是天黑,他们一直这样。
可是走到她面前的时候,他心底还剩下的一丝清醒拉住荒唐变态的他。
陈彦周的呼吸有些重,一向成熟稳重的男人,眼底竟然也会闪过紧张和慌乱,还有想要伸出而不敢伸出的手。
就像他的爱一样,很满,但却小心翼翼,生怕让那个敏感破碎的女孩儿感到不适。
陈彦周向后退了两步,和许浣予之间保持了点距离。他单膝跪地,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枚丝绒材质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闪闪的戒指。
花房里,陈彦周忽然开口说:“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我在一家名叫‘晚晚花店’的门口认识一个小女孩。她长得好漂亮,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我记得她扔过一束玫瑰花给我,但那天的她就好像被全世界丢弃了的小野猫,坐在亭子下伤心地哭到晚霞落下。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默默地站在旁边陪了她一下午,换得她一句陌生的谢谢。”
之所以用“陌生”,是因为到了下次见面,那个女生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静了一会儿,“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当初没上去跟她多说两句话,后悔没能早点和她认识。”
如果能早点认识的话,那位好看的小姑娘在最无助的时候是不是会好一点点。
许浣予定在那儿,静静地听他说。在看见挂在那儿的‘晚晚花房’时候,许浣予就猜到了陈彦周肯定认识她更早。
今晚经历了太多,她的眼眶很红,她摇摇头,印象中好像是有自己买鲜花丢给人的一幅画面。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在花店没了后,她再没碰过鲜花。
许浣予能感受到自己的眼泪在掉,从眼角滴落,滑过脸上、下巴上,灰色的毛衣上也蹭了点儿,氤氲出一块深色的泪点。她听见陈彦周轻吸了口气,他说:“曾经的我不喜欢玫瑰,但因为那个女生,每次看到玫瑰都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
我期待着能下次再和她碰上面。
届时,我希望她不要再伤心。
那我会大大方方地给她介绍自己,会想要跟她交朋友。
云城是很小的城市,但那么久过去,我愣是没再遇见让我心动的女孩儿。就在我觉得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她的时候,我竟然好运气地在大学公开课里又一次看见了她。那种感觉就像是又重新看到失而复得的宝贝,让我呼吸骤然加快,浑身的细胞都贪婪成性地张开嘴巴,告诉我它们很雀跃的心情。
后来……她和我在一起了。
她是个很胆大个性,很有自己想法的女生,也让我重新更具体化地理解了‘美好’这个词,原来生活的定义有很多种,而女生也不该被传统观念定义。
人就该有着不服输的勇气。
勇敢地追寻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是最好。
我们相爱过。
我很爱她,即使我们走散过一段时间,但再次遇见她后就像是——猫咪的世界下起了小鱼。庡㳸
我想和她纠缠一辈子。
比起我爱你这句话,陈彦周更想和许浣予说一声对不起。如果当初他再勇敢点,和许浣予认识,和她交上朋友,那她那段最昏暗的时光会不会好过一些。
他很自责,自责自己没来早点儿。
陈彦周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全世界,那一刻,他温柔得像是天上的月亮,“许浣予,嫁给我。”
他用的不是问句。
许浣予捂着哭得狼狈的半张脸,声音似若微蚊:“我还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陈彦周站了起来,态度强势地将那枚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许浣予,从你再次踏入这里的时候,你就失去了喊NO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