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星灯+番外(22)

作者:钟仅

她喜欢迟晏, 这跟贺季同有什么关系?

贺季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多少年,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几秒钟后,她逐渐缓过神。

开始回忆起来。

她在备忘录里写的是:“今天一起去了早集, 一起吃了馄饨, 还一起吃了同款冰淇淋。等会儿要邀请他来参加我的成人礼。”

迟晏不会把这个“他”当成贺季同了吧?

“……”

顾嘉年竟然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的是他没有发现自己暗恋他,悲哀的是……他到底是怎么跳过他自己, 认定她喜欢贺季同的?

并且这个指控无法反驳。

因为这句话里只有两种可能性,推翻一种,就意味着承认另一种。

顾嘉年咬着嘴唇, 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变化莫测的脸色令迟晏有了难得的反思。

他是不是不说得太重了。

毕竟她还只是个没成年的小孩。

虽然他不能完全明白这种暗恋的心情, 但也大致知道, 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最敏感。

何况是顾嘉年这样一个就连没打麻药缝针的时候都能强忍着不哭的女孩。

要强又敏感。

他犹豫着伸出手,生平第一次作出安抚性的动作——拍了拍顾嘉年的肩膀。

而后侧过脸, 耐着性子说:“难过是正常的,想哭不用忍着, 我不看就是了。”

“……”

顾嘉年是想哭, 但是欲哭无泪。

她本来就知道迟晏只是把她当作邻居家的小孩在照看,此时此刻他的反应和态度让她更加确定了这点。

他只是以一个邻居家哥哥以及贺季同表弟的身份在好心地提醒她,想让她在没有陷得那么深的时候及时止损。

至于她到底暗恋谁、喜欢谁这件事本身, 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顾嘉年扁了扁嘴, 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不难过,也不想哭。”

又木着脸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随便瞎写的。”

迟晏闻言转过头来, “嗯”了一声。

但那语气仿佛只是在迁就她的脸面。

他肯定不信。

这事儿换了她自己,她也不信。

顾嘉年缓缓地吐了一口气,逼着自己说:“就算……就算现在有一点点, 也可能马上就不喜欢了。我变心很快的。”

“你不用替我操心,总之,谢谢。”

她说完,低下了头,肩膀彻底垮下来,头埋得低低的,眼睛盯着脚下的地面。

迟晏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看着她耷拉的肩膀和强装出来的不在乎,心里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混帐。

他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许久之后,他说:“好。”

俩人沉默间,贺季同从堂屋里出来,走到车边。

他感觉到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疑惑道:“怎么了?”

顾嘉年没吱声。

她根本不敢看贺季同。

她刚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让他背了黑锅,此时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了句抱歉。

迟晏也懒得理他,只是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贺季同见到他俩不寻常的态度,越发好奇起来:“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么严肃。还把我支走?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他的视线在一人之间巡回着,恍然道:“迟晏,你不会因为嘉年妹妹觉得我长得比你帅,就私底下挑拨离间吧?你也太小心眼了。”

迟晏皱起了眉,看着贺季同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脑袋缺根筋的傻子,他清清淡淡地“啧”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你可闭嘴吧,快上车。”

说着没再理他,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

贺季同跟着上车,仍有些摸不着头脑,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用嘴型问顾嘉年:“他吃枪药了?这么凶干嘛?你们俩吵架了?”

顾嘉年摇了摇头,沮丧地挤出一个笑,目送他们离开。

*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八月中旬,立秋之后。

对于大多数高中毕业生们来说,暑假进入了最后一个象限。

班级群里,同学们开始晒自己的机票、火车票,准备好奔赴天南地北的大学。

他们班一本线率百分之九十五,除了几个成绩不理想打算复读的,不去上大学的只有顾嘉年一个。

曾经的班干部热心地发了许多诸如《大一新生行李清单》、《大一军训必备》、《住宿生活指南》等帖子,顾嘉年略略扫过,每一行都充斥着大家对于大学生活未知的渴望与期待。

顾嘉年漠不关心地浏览了一圈,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过了中午,爸妈仍然没来消息。

她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失望。

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吃过中饭,一舅帮着外婆从杂物间里把逢年过节才能用上的大圆桌面搬出来,还去大舅家借了一个。

宴席安排在晚上,宾客只请了大舅、一舅两家人、邻居张婶和刘叔一家,以及其他一些还在云陌的亲戚。

两张大圆桌绰绰有余。

贺季同却来不了。

他一大早就在微信上给顾嘉年发了祝贺,还连发了三条消息道歉,说是昼山工作室那边有急事,他实在抽不出空闲时间来云陌。

顾嘉年有些失望。

既然贺季同不来,那迟晏多半也就不来了吧。

自那日逛完集市回来,她虽然恢复了每天去爬墙虎别墅看书,但她和迟晏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格外微妙的境地。

他对她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

他们之间交集依旧不多,但仅有的那几次,迟晏都表现出了一种超出寻常的宽容态度。

像是在耐着脾气弥补自己的过失,慈悲地关照一个刚刚失恋的青春期小孩。

比如偶尔在她够不着书的时候主动从书桌后站起来,从书架上层帮她拿书;

在她的沙发旁边摆了一张更舒适的小写字桌,让她能够更方便地记看书笔记;

甚至那写字桌上面还放了一包抽纸。

就好像她随时会因为感情失利而忍不住爆哭一样。

如果放在从前,顾嘉年肯定会为了这些贴心的细节欢呼雀跃。

可现在,她只觉得欲哭无泪。

哪怕她好几次都跟他重复,她已经不喜欢贺季同了。

他只是表示知道了,可态度依然没有变,甚至看她的眼神更加怜惜了一点。

大概是以为她都失恋了还在假装坚强,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吧?

顾嘉年晃了晃脑袋,收拾好心情,走下楼。

客人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每逢哪家摆宴席,大家通常会空出一整个下午,早早便来了,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嗑瓜子。

这些老少皆宜又成本很低的娱乐活动,串起了一整年的快乐。

顾嘉年走进堂屋旁的厨房。

外婆和两个舅妈都在忙活着,她们手脚麻利地处理着一样样新鲜食材。

半人高的木桶里蒸了一大锅米饭,远超一十多个人的分量。用柴火蒸出来的米饭十分软糯,散发着一阵浓浓的米香。

顾嘉年见一舅妈在水池边用刀背刮着鱼鳞,走过去想要帮忙,被她笑着轰出去:“今天谁都可以进厨房,寿星除外。”

大舅妈也冲她喊:“停停,你出去把你大舅叫来生火,再不叫停,裤衩都要输没了。”

顾嘉年“扑哧”地笑出了声,转身走到门外的院子里。

那把老式电风扇拖着长长的电线,从堂屋里探出头来,兢兢业业地工作着。

葡萄架下支了几个小方桌,大人们围成几桌打麻将。

几个小辈也凑了一桌,正在打扑克。

两个表弟看到她,夸张地“哇”了一声,连声说道:“停停姐,你今天真好看!”

“你这条裙子太好看了,你以前怎么不这么穿?”

顾嘉年低头看了一眼,她今天穿的裙子是外婆这几天做的,用的是在集市上买的那匹墨绿色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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