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胭脂涂在唇上有些干了，失了些活泼气，如果我们把这胭脂，再做一道，做成口脂怎么样？”甄英莲建议道，这口脂就是古代的口红。

“口脂颜色要浅很多，为了好看涂得多了，整个唇上油亮似的，我看不妥。”瑶华摇摇头，她买过外面卖的口脂，那是冬天做滋润用的，颜色很淡只是加了一点点朱砂。

“三妹妹，我不记得我们做过口脂，我们做的胭脂这般好，再做口脂试试呗？”甄宝玉劝说道。

“也罢，不过用我去年这胭脂试做吧。”瑶华点点头。

做口脂其实就比做胭脂多一步，用小埚把蜂蜡溶了，将胭脂放到溶了的蜂蜡里，用竹棒充分搅拌，再倒到空的胭脂盒里就成了。

口脂的颜色深浅和胭脂的成色以及添加的量有关。即使是去年做的胭脂，现在也没少了颜色去，再加上甄宝玉添加的时候手抖了下，加的量比较多，这口脂涂在唇上，色浓却不油。

“这味道比我那没用几次就丢掉的口脂好闻多了，也滋润，颜色也没去，这样想来，那外面卖的是更不能用了。”瑶华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这口脂不止胭脂这一色，红有百般红，玫瑰牡丹的红也是不一样的，用芍药牡丹花汁儿做的胭脂，再做口脂，单一种或几种混合，出来的颜色也不同。”甄英莲感慨道，胭脂花就一个颜色，但还有其他的花，还有别的天然色素，口红也能像后世一样颜色多样。当然，这个多样不包括唐朝当年流行的乌唇。

“是这么个理儿，现如今牡丹是开过去了，但园子里玫瑰和月季是不少，颜色也多，我们去采了来做胭脂，再做口脂吧。”甄宝玉跃跃欲试。

“我们做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开胭脂铺子去？”瑶华笑着说。

“也不是不行吧，‘富贵本无根，尽从勤中来’，说不定哪天，咱们做的这口脂，就能带来富贵了。”甄英莲笑着说，如果现在市面上的胭脂和口脂真的和瑶华说的那样粗糙，她们这成色的都是好的，那开个胭脂铺子赚钱也不是不行的。

“姐姐差了的，我们这样的家族，断没有让女儿去谋这样的富贵的程度呢。”瑶华说，“不过我想，勤中谋来的富贵，比那姻亲带来的自在些吧。”瑶华想到她待嫁的姐姐琼华了，她下个月就要嫁到京城东平郡王府上，这些日子都在自己的住所学习规矩和绣嫁衣，不与她们姐妹们一处玩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石潭记》那段是“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想到这，前段时间有个批“皆若空游无所依”的“空游”，说改成“游空”更好的人。这就和“冷门诗人李商隐，不够古风曹雪芹，辞藻堆砌李清照，稍显做作李太白，不知平仄唐伯虎”一样一样的，但凡发表大论之前度娘一下。

瑶华对的那句是我从对联生成器中对出来的，不要深究。

红楼中对做胭脂本来就有描写，胭脂到口红也就多一道工序，不是什么专有的技术，我国古代手工业和轻工业发达程度真的是世界顶级的，啊，我们好像只从顶端下来了一段时间，这些时间也是不能忍受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复兴梦。

第203章 都和“花”

甄英莲还想问瑶华, 为什么说甄家的家族，不让女儿去开胭脂铺子这种赚钱的。那边甄宝玉就开始催促她们带上遮阳的帷帽，去园子里摘花。

在摘花的时候, 甄英莲想明白了, 这时候对普通女性要求“三从四德”, 而对官宦世家的女性要求更是严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说商人地位低，就是大家小姐将自己做的胭脂拿出去卖, 被有心的人知道了，普通的买卖变成“私相授受”那女儿的“清誉”算是毁了。

大观园里的女儿们诗社里做的诗，贾宝玉拿出去给府上的门客看，还被黛玉和惜春责备，女儿们的笔墨不该传到外面去, 也是世俗对女性的束缚。而贾宝玉的观点和曹公相似，他这样做是“使闺阁昭传”。

甄英莲觉得, 这一点上，贾宝玉做的“对也不对”, “对”是才华不应因为性别被埋没, 要不然现在也没人知道李清照的诗；“不对”是他没有考虑世俗和诗作作者的意愿, 万一人家本不想让俗泥点子的男人读自己的诗“意yin”，贾宝玉的做法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

“我想那见都没见过的人和事儿干什么。”甄英莲笑着摇摇头, 然后她的笑容没在脸上待着几会儿, 就被一声又尖又细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哪个小蹄子采花采到了大夫人的蔷薇墙来了,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边的花不能采。”甄英莲连忙道歉，虽然她采花的这片儿是甄宝玉指挥着要她采的, 但她没有狡辩。

“你是谁，我在园子里怎么没见过你？”那小丫鬟不认识甄英莲，却认识和甄英莲一起采花的春桃，“春桃，你不是在二夫人那边当差，这是哪家的表小姐来了？”

“是姑苏甄家的英莲小姐，玉兰，你看我们篮子里没有白色的蔷薇，都是粉色的。”春桃回答道，还让玉兰看自己篮子里的花瓣，“我们采花是要和三小姐一起做胭脂呢，白色可做不了胭脂。”

玉兰拿过篮子来，在她们采的花瓣里来回翻腾了几遍，才不甘心的哼道：“不管有没有，你们就不该跑这边来打扰大夫人的清修。”

“谁在外面聒噪？”她说完这句，白蔷薇花墙那边的院子里就出来一个一脸严肃又一身素净的中年妇人，这位就是玉兰说的大夫人张夫人，她信佛，常年手上带着佛珠，丈夫甄应玖去世后更是深居简出，一身比着尼姑子打扮，也不怎么在老太太面前出现。

玉兰看到张夫人出来了，哪儿还有拿把的架势，马上伏小道“是家里才来的英莲小姐，二夫人那边的，来园子里采花，差点采了夫人的蔷薇花。”

张夫人先是皱眉，重复了一遍“姑苏甄家”，然后看了甄英莲的相貌后，像是想起什么来，念了一声佛，然后感叹了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你们去吧。”就让她们走了。

甄英莲行礼后离开，这个张夫人感觉神神叨叨的，“比我爹爹有时候还让人打怵。”甄英莲摇摇头，提着篮子里的花瓣回到瑶华的屋子里去。

除了不同的红色粉色的花，甄宝玉还采了些黄色的胭脂花。“虽然我朝没有画额黄的了，但贴花黄的时候，用这个染色想来也是不错的。”

未来两日里，瑶华的院子里，从老远就能听到捣臼声，不过这次就只有甄英莲和瑶华琪华三个女儿家，甄宝玉在第二天就被叫去学堂读书了。

那边让甄英莲觉得“打怵”的张夫人，是怎么回事儿呢？她虽然礼佛，但是不是什么事儿都不问不知的，特别是她的儿子还“孝顺”，每日里来请安。那日暴雨后甄荣来请安，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她问了来，那甄荣也对自己的娘照实说了，又说了些自己和陈夫人“子嗣艰难”的话，想要纳这个看中的。

宠儿子的张夫人没有一下子应下，她丈夫去世后，要不是现在儿媳妇当家，他们大房这一支在甄家必定过得没那么如意。“你去年不才从老太太那里收了一个，这还不够？”

“娘，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在老太太那里是伶俐的，可到了房里，就缩手缩脚的，无趣的紧，而且没两个月就成了你那好儿媳身边的鞍马。”甄荣抱怨道，

“可这个不一样，我从我那媳妇处知道，这姑苏甄家的女儿，五岁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年初才归家，那身段相貌，想来是在拐子处被教了的……”

甄荣身为这江南地界的大家族的男儿，上面没了父亲的管束，更是放浪。这地界花楼里最有名的瘦马的滋味他当然尝过，可那些在他见到甄英莲的长相后，都觉得“除却巫山不是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