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78)
“是我们在一起后,你特地挂上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林琅躺在他怀里。
裴清术抬手去拿了遥控器,将房间窗帘关上:“没有,很早就挂上了。”
林琅抬眸。
他将被子往上拉,让她周身不留一丝缝隙:“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没。”她摇摇头,到底没问出口。
厚重窗帘关上后,屋子里仅剩的光亮全部来自于床头的灯盏。
最低档的暖黄,除了带来一些朦胧暧昧来,起不到多大作用。
裴清术抬手摸了摸她的肩膀:“会不会冷?”
林琅说不冷。
屋子里开了暖气,身上盖着被子,整个人又被裴清术完整抱在怀中。
哪怕窗外飘起鹅毛大雪,她也从头到脚都是暖的。
昨天上网课的时候,老师给几幅上世纪欧洲画家的作品做讲解。
都是关于两性相关。
林琅好奇,问裴清术,男人都这样吗,容易为情/色上脑。
他正低头,神色认真地给她受伤的地方上药。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不回答,她偏要问。
男人都这样吗,开了荤就会一直想。
这属于情到浓处还是精虫上脑?
他按住她的胳膊,担心她动作间碰到伤口:“你再多问几句我就上脑了。”
林琅趴在他胸口,轻轻地笑了。
她能听见他心跳声,清晰,但是平缓。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不论何时都风轻云淡的淡定。
这房子的隔音实在是好,明明窗外刮着大风,却听不见任何嘈杂来。
裴清术低沉着声音去问她:“手还疼不疼?”
她摇头,说不疼。
他又问:“其他地方呢。”
她眨了眨眼,听明白了。
细白的胳膊攀上他肩颈:“也不疼,早不疼了。”
-
一夜恍惚,连窗外的雪也沉沦,
林琅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
她独自躺在大床上,房间里的可见度还是低。
估计是怕吵醒她,所以裴清术连窗帘都没拉开。
林琅看见他站在一侧,胳膊伸出衬衣袖子。
西裤应该是刚穿上,裤腰松垮垂着。
许是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回身看了一眼,正单手嵌着袖扣。
林琅目光落在他颈韧的腰侧肌肉上,眼神涣散移开。
“好困。”
袖扣嵌好,他慢条斯理地去系皮带,声响轻微。
又恢复到往日的妥帖周正,他才过去,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那就再睡一会。”
林琅攀住他的脖子:“你怎么醒这么早。”
他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从床上捞起来。
空出来的手举到她面前,让她去看银色腕表上的时间。
十二点了。
林琅哼哼唧唧,头靠在肩上:“下午还有课。”
“不着急,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一会。”
她摇摇头:“好歹也是花钱买的课,不能浪费了。”
裴清术又抱着她哄了一会,直到她的起床气全消了,他才出去准备早午餐。
门外有人敲门,正系围裙的手稍微顿下。
他走到门口,透过可视门铃看见外面来人之后,裴清术神色微敛。
然后他将门打开。
外面风雪正大,下了一晚也没停过,地上早就覆了厚厚一层白。
徐初阳的肩上也落了些许。
裴清术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他给他倒了杯温水:“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
徐初阳稍微沉吟,正要说明来意。
旁边的房门打开。
林琅身上还穿着裴清术的衣服,宽宽大大,长发散落在肩头,有种旖旎破碎的美。
“我的衣服你是不是拿去洗了?”
第四十六章
林琅站在那里, 身上穿着裴清术的毛衣,很大,盖过臀部盖过半截大腿。
但腿上那些暧昧的吻痕还是依稀可见。
包括脚踝处也有。
更别说上半身的重灾区。
徐初阳站起身, 由上而下看她。
她脖颈上的吻痕草莓印像是倒映进了他眼底, 此时那里也是猩红一片。
屋子里的窗户是封闭关死的, 半点风也透不进来。
空气里, 仍旧好似带着阵阵寒意。
他看着林琅,话是朝着裴清术问的:“不打算给我个解释?”
裴清术倒了水过来, 杯子还来不及放下:“去书房吧,她刚醒,别吵到她。”
徐初阳轻慢笑问:“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早就开始了?”
林琅刚要开口。
裴清术却将她的手腕握住, 轻轻摇头:“你先回房。”
他说话的语气也是轻的。
林琅不放心,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
本来就是因她而起的:“可是......”
他的指腹在她眼底的淡淡乌色下擦过, 近乎爱抚的动作:“昨天晚上没睡好, 都有黑眼圈了, 再去睡一会。”
这句话说的柔和, 但每一个字都落到实处去。
林琅的心被安抚好。
她又看了眼徐初阳。
他站在背光处, 周身都笼在阴影之中,瞧不出仔细表情, 但周身的阴翳太强烈, 整个屋子都受到影响。
没由来的压抑。
林琅最后还是听了裴清术的话回了房间, 大概是怕她不听话, 突然跑出来。
裴清术甚至还将门从外面反锁好。
“去书房吧。”
他看着徐初阳, 轻声道。
徐初阳抬眸, 肉眼瞧见的情绪是轻微的。
他最后还是同意了裴清术的提议, 和他去了二楼书房。
毕竟有些事情, 还是别让林琅听见为好。
裴清术将书房门关好,无声的寂静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两人经常有独处的时候,幼时一起学习,长大成年后也会偶尔碰面。
都是安静内敛的性子,所以相处起来也像是两条流速缓慢的河。
别说风浪了,连一丝波澜都激不起来。
包括这间书房,也常有二人的影子。
早前这屋子是裴清术奶奶居住的地方,年幼之时徐初阳和裴清术是最常来这儿的。
裴奶奶喜好安静,乐于让二人陪她,总有各种理由唤他们过来。
那时书房还没这么大,只是一个小单间,雕花的木窗,旁边再支一张黄花梨制成的书桌。
当时年幼的二人一坐就是一下午,安安静静的,也不打扰彼此。
屋前的河流流动,微风带动柳枝飘香。
时间仿佛被突然拉到此刻。
满是书墨之香的文雅地方,气氛被绷紧到极致。
单是一根稻穗放上,都有随时致其爆发的可能。
“她出事那天,是你和她在一起。”是徐初阳阴沉的声音打破寂静。
裴清术点头:“嗯。”
听到这个回答,徐初阳腮帮咬紧,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硬挤出来的,带着他从未有过的狠厉:“当时为什么骗我?”
他给他打过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林琅去了哪里,他说不知道。
想到那一整个晚上他们都在一起。
并且自己问出那个问题时,很有可能,林琅就在旁边听着。
他就觉得胸口淤堵着一口气。
裴清术没说话。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他的错。
他不该撒谎骗他。
徐初阳上前,声音暗哑低沉,带着几分无力:“裴清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
裴清术安抚他的情绪:“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我怎么冷静,我最好的朋友把我爱的女人给睡了!”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目眦欲裂,所有伪装强忍出的镇定顷刻崩溃。
“你倒是够冷静,在这儿等着我是吧?”徐初阳生平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来,理智至上的人,优先抛却理智,“多久了。”
裴清术的情绪时刻都是稳定的,这样的场景下,仍旧可以做到平缓眉眼,如实相告:“一个月。”
徐初阳冷笑:“我们分开也才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