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青(141)
江栩当时的笑容,许瑶荷直到现在都记忆深刻。
在他那张脸上,任何表情都生动漂亮。
惊艳到让人过目不忘。
可在许瑶荷看来,却如同会吃人的魑魅魍魉。
地狱深处索命的黑白无常都远没有他让人畏惧胆怯。
他的笑如同一根牢固的枷锁,将她和她儿子的一生都锁在了这座气派的山庄别墅里。
一直到现在,她依旧在饱受他的折磨。
江栩没有将那些视频泄露出去,更加没有告知他父亲。
日子在许瑶荷的担惊受怕中平淡度过。
那段时间她整夜失眠,每天都在恐惧江栩何时会把事情揭穿。
恐惧持续了一年之久,她终于明白他的意图。
他不打算将这事公之于众,他要他们留在江家。
然后日复一日的承受这份畏惧。
回忆到此为止,许瑶荷强装镇定地继续揉面。
江栩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
佣人在一旁询问:“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的性格出了名的亲和好接近,所有家里这些佣人对他很少用敬语。
江栩笑着摇头:“不用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佣人面带担忧:“是胃不舒服吗?”
“可能吧,我想再回去睡一会,下午吃饭不用喊我了。”
佣人应了一声好。
许瑶荷仍旧在揉面。
江栩拿着那瓶水上楼,经过料理台时,他善意地出声提醒:“后妈,再揉的话,面就硬了哦。”
她一愣,手里的面团摔在了地上。
慌乱抬眸,正好对上江栩的视线。
他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眼里带着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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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蔺给江栩打了好几通电话,这人一直不接,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已经没了。
等他再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边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裴蔺:“??”
江栩确实有些不舒服,只是具体哪里不舒服,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但是懒得去医院做体检。
不严重的话,在家躺躺就能痊愈。严重的话,去了医院也没得治。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一小会。
具体的症状就是胸口处酸痛,一阵一阵的。
偶尔心脏也会猛然抽搐一下。
没胃口,做任何事都提起不劲。
他想休息一下,偏偏裴蔺这个不长眼的还一直过来烦他。
终于肯看手机一眼,却是将人拉进黑名单。
退出聊天界面之后,他迟迟没有按下返回。
目光悬停在下方,自从上次在医院和翟松月分别之后,他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找过他。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戛然而止,就停留在那一次了。
他冷笑一声,将手机锁屏。
他没打算这么快放过她,还没玩腻呢。
似突然想到什么什么,手机抵着掌心转了一圈后,他将裴蔺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裴蔺在Rex开了台,他终于成年,可以光明正大出入这种地方了,自然是急不可耐的约上朋友一起出来喝酒。
江栩做为他的狐朋狗友之一,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中。
裴蔺这人没什么脾气,大大咧咧脑子蠢,早就忘了自己刚被他拉进黑名单的事。
听说他要来,立马就把地址发了过去。
到地方了,人还挺多,男女都有。估计已经喝过一轮了,桌上放满了空酒瓶,酒保还在不停上酒。
巨幕显示屏上不断滚动裴蔺的名字。
代表着全场消费最高,也就是俗称的冤大头。
裴蔺一看到江栩了,揽着他的肩膀让他过来。
他明显喝醉了,说话都不太清楚。
江栩面带笑意地,轻轻将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开。
他的到来足够让卡座里的部分人雀跃,都同是一个圈子,幼时便认识。
持续多年的暗恋不再少数,看见他了,那种属于少女的心思让她们止步不敢上前。
只是偶尔假装不经意的偷偷看一眼。
少年已经坐下,周围不时有人与他碰杯,他笑着应付。
身上有股天然的干净气息,闻久了让人上瘾。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
敬酒的人多了,他也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继续喝下去,会喝醉的。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怯生生的提醒他:“还是......少喝点吧。”
他动作停住,垂眸看她,那双偏蓝的瞳孔,干净透彻。此时看着她,带些淡淡不解。
对上他的视线,她迅速低下头,耳根燥热:“会喝醉的。”
他轻笑,无所谓:“没关系,喝醉就喝醉了。”
半个小时前,他把发给裴蔺的消息“误发”给翟松月。
——是在Rex?我马上到。
等了一分钟,他又撤回。
——抱歉,发错了,不用在意。
中途他的手机倒是一声都没响过,仿佛断网了一般。
裴蔺已经醉到说话胡言乱语了,说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和他哥说了那事儿。
害的他又被他哥罚抄经书。
那金刚经,他都快被会背了。
罪魁祸首气定神闲的轻笑道:“对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
裴蔺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翟松月找来酒吧,给江栩打电话,他抬眸看见联系人,唇角勾了勾,直接按下挂断。
那边很快就继续打来了。
他再挂,那边再打,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他懂得见好就收。
故意等铃声多响了几声之后才按下接通。
也不先说话,始终沉默着。
这场沉默最终以翟松月挂断电话为结束。
她找到他了。
突然出现一个貌美大姐姐,卡座里那群小朋友们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
甚至还有不少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要个联系方式的。
翟松月是从同门的聚餐上中途离席的,她今天穿着挺简单,一条过脚踝的针织长裙外面陪了件呢大衣。
简洁温婉的打扮,配上她那张本就耐看的气质型长相,更是将温柔的本性推至一个顶点。
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朋友们,最没办法拒绝的就是这种姐姐型。
可是那么在意教养礼貌的翟松月,这会却忽视了所有人,她握住江栩的手腕,只靠单手简单做了几个手势。
“我送你回家。”
江栩挣开她的手,笑着问她:“我爸都不管我几点回家,你又用什么身份管我呢?”
翟松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她知道他在生气。
眼神带着无奈,那种无限纵容的无奈。
“有什么话我们先出去再说,好吗?”
她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那么温柔的一双眼睛。
面对他时,总是尊重且在意他的感受和感觉。
江栩沉默几秒,最终还是听话的出去。
刚才还清醒的江栩,这会却醉到连路都走不稳了。
翟松月只能扶着他,怕他摔倒。
他走路摇摇晃晃,不是往地上摔,就是往她怀里倒。
为了避免他摔倒,翟松月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本就担心他摔倒,所以护的紧了一些。
他的手臂紧紧压在她胸口。
江栩将手往外抽,还在闹别扭,但又忍不住关心她,所以说话的语气也生硬:“都被我压变形了,那么软,不会疼吗?”
翟松月笑着摇摇头。
“不疼。”
意识到这场僵局是被自己打破的,江栩不爽的别开脸。
翟松月拿出一瓶水,打开瓶盖之后才递给他,让他喝点水醒醒酒。
他还是不理她,只是那瓶水,他听话的一滴不剩喝完了。
翟松月拿纸巾给他擦嘴:“那种地方,你年纪小,以后还是少来。”
他委屈到眼眶都红了:“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因为你。”
她停下动静,微微愣住,抬眸看他。
“因为我?”
他再次别开脸,不想看她:“我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找我。我知道,你肯定是上次睡完我之后嫌我没经验,所以你后悔了,后悔和我睡觉。想去找一个比我有经验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