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星(95)
她被识破,又将手收进了毯子。
谢则的耐心好像全都用在了给她点烟花的功夫上,季檀星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抱了起来。
他甚至没怎么用劲儿,脸色都不曾变化。
吹着冷风的窗户早就被关住了,季檀星被稳稳当当的放在小床上。
谢则没做别的事,只是随手帮她拉开了被子。
季檀星看着他转过身,忙道:“你要走吗?”
谢则回头:“不走,你睡。”
季檀星抓着被子,有点僵硬的缩进去,她太累太困了,甚至无暇去思考谢则正和她共处一室的事实。
高速转动了一整天,又被吓了一顿,到了深夜混混沌沌的睡意不容抗拒的袭来。
季檀星睡不踏实,总是在快要睡着的前一秒睁开眼睛,想要确定谢则还在不在。
最后谢则干脆把椅子搬到了床前,就那样坐着陪她睡觉。
不知道哪一次闭眼的瞬间,季檀星才昏昏沉沉的坠入浅眠。
谢则一动不动的坐了半个小时,确认她睡熟了,才微微俯身,他视线极好,在黑夜中也能看清季檀星雪白的脸色和微微蹙起的细眉。
原来她睡着了是这个样子,就是好像睡梦中也不安稳。
抿着的唇瓣失了一点白日里的红,但看着依旧分外细腻柔软。
谢则缓缓换了一口鼻息,凭着本能眯眼凑近。
耐心是快要告罄,但总不能混蛋到,这个时候还趁人之危。
殷罗给他发消息的时候谢则已经看到停电新闻在路上了,他隐约知道季檀星怕黑,但不知道季檀星这么怕黑。
或者说这已经称不上怕,而是一种怕到极致的应激反应。
谢则打开手机,调低的亮度暗暗打在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上。
【在?】
过了一分钟,殷罗回:【醒了,有事?】
谢则:【你知道季檀星的情况?】
殷罗避而不谈:【什么情况?】
谢则换了一口气。
【她有隐藏的幽闭恐惧症的情况】
殷罗这次好半晌都没有回消息,就在谢则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聊天对话又跳了出来。
殷罗:【知道,所以不太放心才让你过去找她,她有时候睡觉会开窗开门留道缝隙,也会在极度害怕时短暂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举动有点危险,需要人看着】
谢则:【多久了?】
殷罗:【好几年了吧,最近一两年才好了点】
【怎么弄的?】
殷罗:【不方便说,这种事也要当事人愿意自己说,我没权利,你先陪着她吧,睡了】
谢则收起手机,眸光沉沉落在季檀星的眉眼上。
他当然知道季檀星骗了他,又失约,他不是什么真的好人,能做到全不在乎。
只是季小小这个人的重量压过了本性里那点被戏耍的恶劣心情,让他难得的在一众冷漠情绪中挤出了维护二字。
并愿意不计前事,主动蓄谋。
他以为,能在家庭变故中恢复过来已经是季檀星最大的本事。
谢则起身,脚步几乎没有声音,休息室的门被虚掩着,留出来的缝隙中,谢则靠在墙边,倒出了一支许久没抽的烟。
烟蒂随着呼吸燃起明明灭灭的红点,谢则瞥了门内一眼,烟雾笼罩住他的眉眼,看不清楚表情如何。
半晌,谢则打开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的人好像在睡觉,一副被叫醒的不情愿模样:“师兄,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谢则:“你记得你主攻精神心理方向?”
白崇声线清明了一点,“对,怎么了?”
谢则垂眸拿着手机,烟蒂被按灭在墙边垃圾桶。
“幽闭恐惧症,有涉猎吗?”
谢则很少问别人东西,白崇一下清醒不少:“当然,这可是典型的心理病症。”
电话那头的男人嗓音冷沉:“研究资料,还有最优治疗方法,十二点前发我,越详细越好。”
白崇听他语气不对劲,没有多言快速应了一声,又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方教授前天又提起你了,京北医院需要你啊!”
“再说吧,”谢则挂断电话前道,“你和他说,我能拿刀杀鸡了,手很稳,一刀毙命。”
白崇高兴的叫了一声:“哎!知道了哥!我现在就起床整理资料!等你回来啊!”
第58章
◎那个无所不能的少年◎
季檀星再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但床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轮廓高大的身影。
电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恢复的,那道身影旁边有休息室的小台灯,不算太晃眼,只照亮了一小片地域。
几乎是床上的人刚有动静,谢则的视线就转了回去。
季檀星揉着脑袋坐起身:“……谢则?你还没回去吗?”
谢则嗯了一声。
季檀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像是晨起前最后的黑暗。
“早上……不上班?”
谢则这才开口,只是视线又转回手中的一叠东西:“上。”
季檀星迟疑道:“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则眼也不抬:“有良心没?你昨晚都吓迷糊了,抱着我不让我走,我一抬脚你就要哭,现在醒来就赶我?”
季檀星:“……?”
什、什么?
不能吧,应该没有,绝对不会——她从来没有在分不清现实的时候做过出格的事情!
而且她很克制自己的感情!
谢则翻过手中的一页纸:“你对我有点想法可以理解,毕竟我就长了一张让人想犯罪的好脸。”
季檀星闭了闭眼睛,四大皆空。
她掀开被子,好在身上的衣服非常整齐,不至于出现一些私人领域的尴尬场面。
季檀星干咳了一声,生硬转移话题道:“你在看什么?”
“闲的没事做点数学题,”谢则随口道,“借用了一下你休息室的打印机,纸质不错。”
季檀星又被梗了梗,但见谢则这个自然而然的模样,对于昨晚发生的那些零碎记忆的事件也没那么紧张了。
“你闲的没事,可以做点别的,不一定是数学题,”季檀星艰难道,“你没有别的爱好吗?”
谢则忽然放下手中的纸,将文字面扣在交叠的膝盖上。
“有啊,有别的爱好,我还爱好找对象,这不是还没找到,只好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的做数学?这爱好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
季檀星彻底认输。她趿拉着鞋子,从柜子里给谢则找了一套没有拆封的洗漱用品,“那你继续算吧,我先去洗,回来后你再去。”
谢则不辨情绪的笑了一声:“你这个样子,倒显得我会跟着你居心不良一样,但明明是你抱着我不——”
季檀星将东西一股脑扔给谢则,“你、你自便吧!”
门被打开又关上,谢则眉梢微动。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起身,腿上的纸张滑落在地上,加粗的标题赫然写着一些专业的心理学术字眼。
他转身,打开关了一夜的窗户,清凉的风吹进来,一点跳跃的微光浮上窗橼。
还有被放在桌上的A4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谢则回身,在天女散花之前将一切都收整了起来。
又用空余的白纸将前后都做了遮盖,最后拿了季檀星一个蓝色的小夹子夹住。
“果然还是那么好骗。”
白崇给出的资料十分详细,谢则大致看了看,最优方案无非就是那几个,心理疏导,暴露治疗,还有个系统脱敏。
心理疏导更适用于前期预防,第二个见效最快,但需要患者有一定生理和心理承受能力,白崇特意说暴露治疗不适合精神脆弱的女性,谢则知道他的意思,也不打算这么做。
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系统脱敏。
让患者逐渐暴露在引起她恐惧的环境中,并慢慢接受刺激,再创造一些美好的记忆来进行替换。这样虽然治疗时间长,但比较温和,更容易悄无声息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