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92)

作者:耳东霁

叶蓁虽不知政事,但此刻也嗅到了暴风将至的前兆。叶蓁私下问过谢沉霜一回,谢沉霜同她说,文王不日便会归京‘侍疾’。

叶蓁回宫快一年了,虽从未见过这位二皇兄,但也隐约听说过,当年先帝曾有意废了宣帝这个太子,改立文王的,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功罢了。

眼下文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京,摆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宣帝那边,似乎也早有应对之策了。

但叶蓁没想到,这场博弈竟然还波及到了徐映月身上。

听到宣帝下旨将徐映月禁足凤仪宫的消息时,叶蓁正在陪太后说话。原本神色平和的太后,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变了脸色,当即便要去问宣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映月不止是皇后,更是太后的亲侄女。

叶蓁抱着太后的胳膊,劝道:“母后,外面下雨呢,您的身子刚好,不能吹风的。您稍安勿躁,我去问问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过来回您吧。”

叶蓁与宣帝素来交好,让她去也好。

太后这才让叶蓁代她去了,可叶蓁过去之后,并未见到宣帝。

当值的大监同叶蓁行过礼之后,道:“陛下正在和诸位大人们议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公主您若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如先回去?”

“我在这里等皇兄。”

叶蓁左等右等,里面始终没散,而她已被冻的脸色发白了。最后还是大监道:“陛下这几日议事,都要议很久的。不若这样,公主您有什么事,您同奴才说一声,待陛下议完事,奴才替您转达。”

叶蓁说了之后,大监答应为其转达,叶蓁这才回太后那里,同太后说了。

宣帝既在忙政事,太后也不便多说什么,便只能等着了。

而宣帝这厢,议完事后已是掌灯时分了,待群臣散去之后,大监将叶蓁来过一事,同宣帝回禀了。宣帝疲惫坐在案几后,闭眸揉着眉心,恹恹说了声:“知道了。”

大监便识趣退下了。

今夜不是去见太后的好时机,宣帝便不打算过去,他强撑着身子,往上坐了坐,同站在烛火旁的谢沉霜道:“文王那边的底细查清楚了?”

“文王此次表面上是轻车简行回京,实则暗中带了三千精兵。”

原本这两日文王就能到上京了,可偏偏昨日他突然递了告罪折子,说他染了风寒,为了避免将病气过给宣帝,请求宣帝允准他将病养好了再进京。

宣帝太了解文王了。几乎是收到文王请罪折子时,宣帝便知道,文王在打什么主意了——其一,想必文王是怕贸然进京后,他给他来一招瓮中之鳖。其二,文王应该是在等徐家的消息。

光凭文王率领的三千精锐,并不足以对抗上京的禁军。若想在这场博弈中获胜,文王势必得再拉拢一个位高权重的内应才行。

而放眼整个上京,还有谁能比徐家更适合。

宣帝又问:“李简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昨日我已收到李将军的密信,李将军说,他诸事皆已准备妥当,就等陛下您下令了。”

宣帝颔首,他弯腰低咳一阵后,在谢沉霜的搀扶下,靠在椅背上,轻轻喘息,闭眸道:“既然万事俱备,那明日一早,便将东风放出去吧。这件事,总该有个了断了。”

谢沉霜立在烛火深处应了声。

第二日甫一上朝,宣帝便下了立姜毓为太子的诏书。

如今宣帝膝下只有姜毓一子,立姜毓为太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这件事再加个将皇后徐映月禁足于凤仪宫的前缀,便足以让徐相一党慌乱起来了。

散朝之后,徐相的几位得意门生,便全都涌去相府求见徐相。

但徐相谁也没见,只一人独坐在书房里。还是徐家的两位公子听闻此事后,匆匆来见徐相。结果兄弟二人甫一进来,便被徐相厉喝一声:“逆子!给我跪下!”

两位公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齐齐跪下了。

“你们私下与文王联络了。”徐相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宣帝突然寻徐映月的错处将其禁足,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下旨立姜毓为太子时,徐相便隐约猜到宣帝的意图了。但徐相自认问心无愧,便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今日回府后,看见了书房桌案上的两封信。

一封是徐家二位公子,在一个月前,给文王写去寻求联盟的信。

而另外一封,则是文王写给徐相的信。

“父亲,陛下早就对徐家起了杀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徐二公子试图解释。

徐相气的胡子一翘,怒骂道:“蠢货!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文王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吗?!”

文王这人表面上老实软弱,实则却是心狠手辣,与他同谋,无异是与虎谋皮。而宣帝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们舅甥之间的情分虽然越来越淡,但有太后与徐映月在,不到万不得已,宣帝不会对徐家出手。

可偏偏他这两个蠢货儿子,还上赶着给宣帝递刀。

徐二公子不知徐相的顾虑,他只当徐相是因徐映月的缘故,是以嘴上不敢说什么,却偷偷在心里埋怨徐相偏心。而徐大公子见徐相脸色不对,便试探问:“父亲,可是孩儿们做错了?”

“你们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养出了你们这样两个蠢货!”徐相将两封信劈头盖脸砸在徐家两位公子的脸上。

宣帝这个帝位,还是徐相一力将其推上去的,徐相太了解宣帝了,在知道宣帝病重时,徐相便知道,宣帝一定会对他和文王出手。

是以徐相便打定主意,不但不主动出手,还会避其锋芒,想着宣帝与文王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可却偏偏被这两个蠢儿子给搅和了。

徐大公子比徐二公子聪慧,看见徐相脸上的神色时,怔了怔,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兄弟这一步错的有多离谱。是以徐大公子当即向徐相认罪:“父亲,孩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大哥,你……”徐二公子不明白,好端端的,徐大公子为什么突然倒戈了。

徐大公子已经明白徐相之前想做什么了,便同徐二公子道:“二弟,我们太莽撞了,搅乱了父亲的布局。”

“父亲既然有布局,那为何不提前同我们说?”徐二公子小声嘟囔。

平常在朝中沉稳有加的徐相,现在却被徐二公子这番言论气的气血翻涌,他当即抓住身侧的茶盏,就朝徐二公子砸过去:“逆子!你们当初暗地里筹划这些的时候,可曾向我说过?”

那不是因为您的一颗心全偏在了徐映月身上吗?若我们同您说,您肯定不会同意的。但这些话,借徐二公子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徐相的面说出来。

徐相怒喝道:“逆子!你给我滚!”

徐相不明白,自己怎么养出这么蠢的一个儿子来。徐二公子被茶盏砸了头,又听徐相这么说,当即气鼓鼓的退下了。

徐大公子见徐相气的不轻,知道是这次是他们兄弟俩误了徐相的大事,便膝行过去请罪:“父亲,是孩儿与二弟的不是,您有什么气就发在孩儿身上,可莫要气坏了您的身子。”

现在都倒这个地步了,他生气与否还有用么?

他的门生前脚向宣帝奏请,要把姜毓交给徐映月抚养,后脚宣帝便以徐映月善妒为由,将其软禁在凤仪宫里,继而今晨又突然下旨册立姜毓为太子。

宣帝此举摆明了是想与徐家彻底划清了界限,也是在逼徐家站到文王那一边去,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本徐相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他既已被文王拉下水了,那他便得改变策略了。徐相坐在圈椅上,吐纳了好一会儿,才将心底的怒意压下去,继而问徐大公子:“张友言,和李福忠还在外面等着?”

“是的。”

“让他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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