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45)

作者:耳东霁

他们将桂娘抬回药铺,叶蓁诊过脉之后,刚为桂娘开完药方,桂娘便醒了。

“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叶蓁搁下笔,立刻过去扶她。

“我没事,多谢姑娘。”说着,桂娘便要下地,叶蓁忙拦住她,劝道,“你现在还在发热,该躺下好好休息的。”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事的,而且我闺女还病着,我得回去照顾她。”

桂娘坚持要走,叶蓁也没办法,只得道:“那你把你女儿的药方给我,我拿去让掌柜帮你开药。”

桂娘将药方交给了叶蓁。药铺伙计抓药有些慢,等的间隙,叶蓁无意瞄了一眼桂娘女儿的药方,顿时垂眸将药方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皱了皱眉。

一旁的谢沉霜瞧见了,便温声问:“这药方可是有什么问题?”

“药方没什么问题,只是这其中有几味药有点奇怪。”清苦人家和富贵之家看病不一样,富贵之家可以紧着好药材上,但清苦之家没有那么多的银钱,所以在用药上大多都是倾向便宜有相同药效的药,但这张药方上有几味药完全有更便宜的替补药。

“姑娘,您要的药包好了。”药铺伙计将一摞药包递给叶蓁。

这些是叶蓁开给桂娘的药。

叶蓁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方子递过去:“麻烦照这个方子开三副。”

等他们从药铺出来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出于医者的谨慎好奇,叶蓁打算过去看看桂娘的女儿。而且她回宫时,是要经过槐花巷外的主街,只要她不在那边耽搁,回宫完全是来得及的。

叶蓁看向谢沉霜:“太傅,你……”

“我与公主同去。”谢沉霜接了叶蓁的话。

叶蓁十分不解:“可去槐花巷与你回府的方向是南辕北辙。”

谢沉霜温雅一笑:“我正好去槐花巷办件公事。”

听谢沉霜这么说,叶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只是有些好奇,乌黑的眼珠时不时落在谢沉霜身上。

谢沉霜察觉到了之后,便笑着同她解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去槐花巷时,我见那里房子年老失修,河道淤塞无人管,便同工部和街道司说了此事。也不知道此事如今是否解决了,今日正好过去看看。”

叶蓁这才想起来,上次谢沉霜去槐花巷时皱了好几次眉,叶蓁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们到槐花巷时,天已经擦黑了。槐花巷依旧是老样子,房子破败河道淤塞的事,目前依旧没有解决。

叶蓁转头去看谢沉霜,就见谢沉霜神色虽然温润,但眼底却滑过了一抹冷色。

“咳咳咳咳……”一个老妪拎着篮子,步履踉跄虚浮经过叶蓁身边,整个人咳的撕心裂肺,似是能把肺都咳出来。

叶蓁听得难受,见那老妪体力不支滑坐到地上时,立刻过去帮忙搀了一把,旋即又好心为她诊了个脉。

这一诊叶蓁便诊出了问题——这个老妪的症状同桂娘的症状很像。

这么巧合的吗?!

叶蓁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进桂娘家之前,叶蓁突然拦住谢沉霜,同他低声道:“太傅,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叶家,请叶院判过来一趟?”

叶蓁虽读了许多医书,医术也很好,但这种事,以她的阅历,她并不敢一口咬定说是还是不是,所以便想请叶院判过来看看。

叶蓁说的隐晦,但四目相对时,谢沉霜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谢沉霜答应转身离开了。

叶蓁进屋去为桂娘的女儿诊治,结果发现桂娘女儿的症状与桂娘也很像,叶蓁一颗心沉到谷底时,天上又蓦的响起惊雷声。

叶蓁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外面看去,就见门外有一抹人影。

叶蓁怔了怔,快步出去,顿时愣住了:“你,你不是走了么?”

原本离开的谢沉霜,不知何时又站在了门外。眼下情况未明,他不能将叶蓁一人留在这里,但这里的事,确实需要通知叶院判,刚才谢沉霜出去吩咐人去办此事了。

惊雷一声接一声在头顶炸开,听的人心惊肉跳。

屋内一灯入豆,桂娘抱着女儿坐在床上,哼着不知名的童谣。叶蓁立在门口,看了看屋内的桂娘母女,又将目光落在了如墨倾倒的夜色里,叶蓁缩在袖子里的手无措蜷了蜷,但谢沉霜此刻就站在她身侧,叶蓁心下焦急但却并不惧怕。

一道紫鞭猛地在天际抽开,闷雷声紧接着响起,然后外面便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叶蓁猛地抬头,就见谢沉霜领着叶院判等人,从外面进来。

叶蓁忙带上幕篱,谢沉霜同那些人道:“病人在屋内。”

叶善领着众人去屋内看诊,但在经过叶蓁时,却侧眸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只领着众人进屋去了。

众人先去看了桂娘,然后去看了桂娘的女儿,不一会儿,有穿着盔甲的小兵,将一个册子捧来交给谢沉霜。

谢沉霜扫了一眼之后,便递给叶蓁他们了:“诸位先看看这个。”

谢沉霜不但带了叶院判等太医来,还通知了京兆尹,在叶院判等人诊脉期间,谢沉霜已让人挨家挨户去查问,其他人是否有相同的症状,然后将其记录下来。

那小兵又道:“小人将目前已有症状的人,全都聚在了隔壁的院子里。”

刚有太医接过册子,叶善便与叶蓁俩同步往外走。看这种册子,哪有看病人来得直接。

见叶蓁和叶善去了隔壁,其他人也忙追了过去。

夜雨瓢泼而下,平日里灯火微弱的槐花巷,今夜却是灯火通明,衙役士兵在雨中穿梭,巷子里不断传来狗吠声。

叶蓁等人又检查了好些人之后,脸色愈发变得凝重起来。

走出屋外之后,有人小声道:“这些人的症状太像了,照这样来看,应当是时疫了。”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叶善。叶善是院判,亦是他们的主心骨,而叶善过来之后,除了询问病患之外,就再没说过其他话了,若真是时疫,需要立刻上报给宫里的,这事需要叶善拿个主意。

雨夜里,叶善立在廊下,眉心凝出一道川字来,他没回答那人的问题,只道:“先按照刚才说的方子煎药分发下去。”

“是。”众人忙各自散开了。叶善见叶蓁还在,不禁问:“公主可还有吩咐?”

叶犹豫了一下,将幕篱的纱幔撩开一个小缝,小声问:“院判也觉得,是时疫么?”

两年前,叶蓁曾参与过一场时疫的救治,当时的惨象,至今叶蓁都不愿意回想。

刚才有人说是时疫时,叶善看见叶蓁头朝那人转了一下,所以叶善便并未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问叶蓁:“公主怎么看?”

叶蓁听出叶善有意考她,便如实道:“像时疫但未必一定是时疫。”

“何以见得?”叶善追问。

叶蓁便将自己的看法,同叶善说了。

叶善赞许点点头。他记忆中兄长叶慈是个很傲的人,原本他以为,叶慈教叶蓁医术,是因为叶蓁是他‘女儿’,可经过今日一事,叶善发现,叶蓁于行医一道上是有天分的。

同样是看诊,可太医院那些年轻的太医,只知道看而不会去深究,但叶蓁不同,她会由表及里分析,甚至能独挡一面。

叶善心里十分遗憾。叶蓁有天分,又继承了他兄长的衣钵,若她能继续行医救人,假以时日必能能成为一方良医,使更多人免于遭受病痛折磨。但偏偏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公主是做大夫的。

叶蓁与叶善说了会儿话,便去隔壁找谢沉霜。

谢沉霜站在廊下,正在同人说话。看见叶蓁过来,谢沉霜简单同那人交代几句,便朝叶蓁走过来。

叶蓁收了伞,快步上了台阶,她撩起幕篱的轻纱,同谢沉霜道:“太傅,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这里的人症状普遍相同,除了时疫之外,还有一种可能——他们吃的水有问题。叶蓁问过这里的人,住在槐花巷的人家,吃的是同一处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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