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35)
孟水意没看到是谁,吓了一跳,从那只胳膊上的手,辩出是柏舟。
她回头,嘴巴张合着。
柏舟盯着她的唇,判断,她应该是叫“小舅”。
他俯低上半身,贴近她的耳朵,跳了这么一会儿,她都出汗了,脖子上出了密密的汗珠。
在她耳边问:“要是我没来,你打算怎么摆脱他?”
孟水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柏舟的手按着她脖子,有种威胁的意味在,“三教九流的人多,还敢不敢在外面乱玩?”
她说了句什么,声音实在太小,他没听清,“什么?”
孟水意手做成喇叭,踮起脚,大声喊:“我说,小舅你在,我不怕。”
柏舟在她额上弹了下,“继续玩吧。”
孟水意只跟苏蓓蓓说了声,就坐回卡座,和柏舟待一块儿。
玩到十一点半,柏舟会了一桌的账,带孟水意先回家。
在音浪侵袭的环境里待久了,出来后也有点耳鸣。
孟水意降下车窗,风四面八方地灌进来,吹得她昏昏欲睡,她下巴压在窗沿,阖了眼睛。
不知多久过去,她迷迷糊糊地闻到熟悉的气息,然后,是细微的“啪嗒”声。
胸前一松。
她动了动,无意识地叫:“小舅。”
“嗯?醒了?”
孟水意又没吱声了。
柏舟没有动作,靠着椅背,盯着她的侧脸。
良久,他转过头,仰着脖子,手臂横挡,遮住眼睛,低喃:“孟水意,我该拿你怎么办?”
孟水意没听见。
显示屏上的时间一跳,变成6月10日的零点。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孟水意被惊醒。
柏舟看了眼来电人,接起。
“柏舟,小舟舟,我的哥,生日快乐!我是不是第一个亲口跟你说这句话的!哈哈!”
他饶是做好心理准备,也被何无忧的大嗓门刺得耳朵疼,把手机拿开寸许,待他说完,才回说:“谢谢你啊,大晚上不睡觉来扰民。”
“我献上我真挚的祝福,怎么算扰民呢?礼物在路上了,早上应该能到。”
柏舟不想再听他聒噪,“行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挂了。”
“哎……”
孟水意懵懵的,下巴和右脸压得一片红,“小舅,今天你生日啊?”
“我不讲究这个,也就是何无忧每年都会卡在零点给我贺生。”
“你过不过是你的事,贺生是我们的态度。”孟水意坐端正,一字一顿地道:“小舅,生日快乐。”
她弯起眼,笑笑:“今年的第一就让他当好了,以后我要抢先。”
柏舟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在意自己的生日了。
早年间,只有路婉给他过,也过得简单——一份礼物,一个小蛋糕,就母子俩。
后来认识何无忧,二十岁生日,他还办了个小型party,请了很多班里同学,可柏舟觉得,真正的主角,是他们。
若不是他们年年提醒他,他大概会忘了年龄的增长,这么猝不及防。
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孟水意。
孟水意,该拿你怎么办——
柏舟无声叹息。
他真是束手无策了。
作者有话说:
【恶趣味小剧场】
孟水意:老公,两条杠!
柏舟:???!!!
大脑疯狂运转:什么时候没戴t?她姨妈推迟了吗?不应该啊。
孟水意:我阳了。
柏舟:……
(与正文无关,就是想让女主叫个老公哈哈哈)
(公众号梅馆小枝)
第二十七章
◎出国留学◎
孟水意一大早就起来了, 比要上班的路漫还早。
路漫问她:“不上学怎么不久睡一会儿?”
“今天小舅生日,我想给他过。”
路漫都不知道这回事,“他生日啊?那我给你钱, 请他吃顿饭?”
“不用,我有钱。”
孟水意在忙活着收拾自己, 洗脸洗头发。
她从浴室探头问道:“妈, 能借我你的化妆品吗?”
路漫不觉有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尤其是个漂亮女孩儿, “小心点, 别碰坏了。”
“放心吧,谢谢妈。”
出门前,路漫又说:“你小舅对你挺好,给他庆生是应该的,要是钱少了,找我要。”
孟水意今天活力满满, “好嘞!”
孟水意是从来没学过化妆的, 但她想,能有多难, 比画画还难吗?
结果一上手,就知道, 人不该狂妄。
那些眉刷、睫毛膏、粉扑垫、睫毛夹什么的,她需要一一百度,才能弄清它们的用途,别说用法了。
捣鼓了一上午, 把自己的脸弄得奇奇怪怪, 她泄气了, 全部擦掉,最后只涂了口红、画了眉毛。
孟水意穿了新裙子,背了今年生日苏蓓蓓送她的小挎包,敲响柏舟家的门。
凌晨时,她找他要了他今天的时间,说要请客。
门一开,她的小脸上满是激动,两手握成拳,上下摇着,“小舅,你好了吗?我们走吧。”
柏舟想不明白,过生的是他,她兴奋个什么劲?
上车后,孟水意系上安全带,柏舟问:“孟小姐,请问第一站去哪儿?”
“先吃饭,我在网上找了个很有意思的餐厅。”她拍拍胸口,“说好我请你,你不要背着我买单哦。”
柏舟笑说:“行,我保证不买。”
根据孟水意给的地址,到了一家主题餐厅。
之所以说有意思,是店里以《让子弹飞》里,火车吃火锅的场面为设计灵感布置的,座位仿的车厢座,外面的墙上涂抹成绿皮,还有画的子弹坑,地面也画着轨道。
整个餐厅都非常有电影的氛围。
当然,菜色普普通通,价格却不便宜。
孟水意的荷包一下缩水一大半。
“接下来呢?”柏舟调侃她,“还是付费项目吗?”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可能需要付一点费。”两指一捏,比了个“一点”。
去的是祁州市美术馆,免门票。柏舟早就去过,但他没说出来,免得扫她的兴。
美术馆共有四层,每层都有两三个展厅,每个展厅主题都不同。
工作日,馆内人不多,都在安静赏画。
一件件作品看过,孟水意小声问:“小舅,这里有你的画吗?”
“有。”
柏舟带她去了三楼。
那是一组图,四幅拼成一整幅。
孟水意凑近看作品简介,这组叫《寒武纪》,作者路舟。
寒武纪是显生宙的开始,分为前中晚三个时期,那期间,绝大多数无脊椎动物已经出现,而许多大陆被浅海覆盖。
柏舟画的就是广阔的海面,底下各种生物,很奇异,与现在所见的大有不同。
柏舟说:“这是我耗费最久的作品,用了近三年。这组画拿了奖,就被买过来了。”
连续画的时候,可以画几天,中间因为种种原因,停过一年多。
孟水意回头,好奇问:“为什么要画寒武纪?”
“那个时候,有点迷茫吧。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令达尔文很困惑,他没办法解释这一现象。根据进化论,进化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寒武纪时涌现的生物太多太突然,像凭空出现的。一直到今天,科学家都在研究这个问题。”
柏舟手插着口袋,看自己前两年的旧作,竟觉得陌生,“也许我到现在也在想,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是源于自我意识层面的。
人从何处来,为何活着,生命的延续,于个人有何意义。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活明白。
孟水意再看这幅画,感触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多强大,多清醒的人,活着也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其实小舅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展厅里冷气打得很足,孟水意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她一副“好险好险”的语气:“差点玷污了你的画,不然我可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