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你也可以觉得我是在狡辩。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 我还有什么必要骗你, 是吧？”

林应钦半开玩笑地挑挑唇,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死板了，我看也就是这事能让你多说几个字, 你这样真能找到媳妇儿？”

徐湛宁默不作声地调好摄像机, 往后退了一步。

林应钦低头再次检查了一遍设备，然后深吸一口气回身看着他。

“徐湛宁，也许我们不是朋友，但有个事我想拜托你。”

林应钦垂了垂眸, 再看向他时, 神色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如果万一我真的挂了，我希望你能尽力保护司柠。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自私，但是我必须为她做点什么。你能答应我吗？”

“不能。”

徐湛宁像是想也没想, 回答得非常决绝：“你的人你自己想办法, 我没法保证你什么, 所以你最好别挂。”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林应钦愣了一下才忿忿地追出去，“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我要是真死了你良心不会痛吗！”

徐湛宁当然是懒得理他，但是简易听到他声音立马从远处跑了过来。

“哥……”

他眼睛红红的，嘴巴也瘪得像个舍不得父母出门上班的小孩。

本来就长了张娃娃脸，要不是还穿着制服，真像是个还没长大的高中生。

“干什么啊你！晦气！我又不是真去死！”

林应钦嫌弃地歪了歪嘴，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

看着他，又忍不住笑着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行了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

五分钟后，林应钦和两名狙击手从B馆外部快速爬上穹顶最高点，其他队员们分组在通风管入口下方以及场馆四个侧门随时待命。

害怕穹顶开合的声音引起下方歹徒注意，在小心谨慎的实验过后，林应钦只将穹顶打开至刚好一人通过的大小，手中攥着滑轮牵引绳，倒挂着慢慢进入。

看着他头盔以及肩膀上装置的摄像头开始同步画面，所有人都几乎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直到看到林应钦真像个蜘蛛侠一样无声无息地成功进入馆内，周衍和王学胜才在场外稍稍松了口气。

“目前只能看到三楼目标两名人质一名，位于场馆东侧。一楼暴露目标四名，十一号通风口两名，十五号一名，十七号一名，人质被挡在看台下面看不清楚，需要再往下一点。”

林应钦用手打出一个收到的手势，一手握着绳索，一手控制着滑轮，悄无声息地慢慢下降。

远远的，他能看到司柠还侧躺在三楼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旁边两个持枪的歹徒正在讲话，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

他心里头像是有尖刀一下一下刺在肉上。

他想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可脑子里又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理智。

不能慌，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次的行动就全完了。

林应钦定了定神，眼睛观察着下方，保持着匀速一点一点往下滑。

突然，他看到三楼那名带着孙悟空面具的歹徒朝司柠走过去，动作粗鲁地想要将她拉起来。

司柠挣扎了一下，身子转过来面朝着穹顶。那一秒，她的瞳孔骤然间放大，嘴巴下意识地张了张，随即又立刻闭上。

她迅速别过头不再往上看，一双眼睛却立刻又红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刚刚那一秒，就那么一秒，她知道，那是林应钦。

“起来！”

『孙悟空』吼了一声，见她还半躺在地上，手中的力气又大了些。

司柠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几乎快被他扯开，白皙的腰间也因此露了出来。

那人却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还在不停地拉扯她。

林应钦的胸膛中急急涌起一股熊熊之火，双手不自觉攥紧，绳子陡然一晃，腰间的滑轮处也跟着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林应钦头皮一紧顿觉不妙，连忙死死抓住绳索绷紧身体，一毫米都不敢再动。

下方，『孙悟空』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随即对着楼下吼了一声，“都安静，别出声！”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他转头问他旁边的同伴『奥特曼』。

“啊？什么？”

『奥特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哪有什么声音？楼下的吧。”

“我明明听到了……”

孙悟空松开拉着司柠的手，端着枪朝四周转了一圈。

他慢慢停下来，想了想，脑袋慢慢地朝后上方转过去。

场外，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

王学胜绝望地闭上双眼，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提前退休。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的司柠突然喊了一声：“喂！我要上厕所！”

她之前一直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却比任何人声音都大。

『孙悟空』正专注着，居然被她吓了一跳，气得立刻回头瞪她，“喊什么喊！妈的吓死老子了……”

“我想上厕所。”

司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反正你们都要杀了我了，让我上个厕所不过分吧？”

『孙悟空』冷哼一声，“妈的我们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儿谁带你去上厕所？你他妈是不是想跑啊？”

林应钦很清楚，刚刚那一下，是司柠救了他。

而他们此时对话的间隙，正是他寻找隐蔽的最佳时机。

他右手一松，身体飞快的下落着，在即将碰到下方五米左右的支撑杆时，右手重新抓紧，双脚不偏不倚地正好悬在那杆子上方，正好一踮脚便能找到受力点。

平时训练中的绳降都是直接把绳子垂到目标高度，人只要顺着下滑就好。但今天这种特殊情况，绳子越长越容易打草惊蛇，因此林应钦只能把备用绳索盘起挂在腰间。

这样一来，不仅负重增加，平衡也极难保持，如果要从A点到B点，只能以悬挂点为圆心，仅靠自身的重量荡过去，这对操作者对于身体的控制力和判断力都有着极大的要求。

外面的人刚因为司柠的一声解围松了口气，现在又见林应钦必须在短时间内隐匿到挡板那头，无数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你们这么多人我怎么跑？我能跑得过子弹？”

司柠仰着头继续跟『孙悟空』说着话，心却完全都在几十米开外的天上。

余光中，她正好能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又慢慢往下滑了一些，然后不带任何犹豫地，双脚一蹬那支撑杆，朝着一边的白色遮阳板荡了过去。

她吓得差点要闭上眼睛，但她忍住了。

另一边，林应钦已经稳健地抓住遮阳板边缘，然后一个利落的翻身，轻轻地落到了里侧，随即迅速解开连接上方绳索的扣子，示意上面的人赶紧将绳子收回去。

『孙悟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不耐地用枪口拍拍司柠的脸，“你知道就好，所以别想给老子耍什么花样。起来！”

司柠再次被他拽了起来，朝着平台一侧推搡。

“你要干嘛？”

她脚步向后抵住地面挣扎着。

“给警察送礼物咯。”

男人大力拽住她，从旁边拿过一捆绳子开始往她身上绑，还招呼同伴帮忙。

林应钦铁青着脸靠在遮阳板后，根据耳机里周衍的提示，双脚攀撑杆，倒立着将摄像头放置到靠下方的位置。

“往左一点……好，现在可以了！一楼除了刚刚看到的四名，还有六名歹徒分别在五号两名，七号一名，二十一号三名。歹徒共十二人，目测那个带小丑面具的是领头的。人质共三十九人，其中有四个小孩。一名人质在三楼，其余全部在一楼。”

“一到六组分别负责五，七，十一，十五，十七，二十一，六个通风口，现在开始进入。六七组和狙击手待命。时间不多了，大家动作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