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一样(83)
凉风顷刻间灌入车内,呼呼作响。
刘钧鹏撇头看了陈迄周好几眼,什么也没说。
直到陈迄周打开扶手箱的储物盒,埋头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刘钧鹏迟疑两秒,开口问:“找什么呢?”
陈迄周没回话,他自顾自地寻找一番,最后修长漂亮的手指抓住了一包烟。
刘钧鹏诧异地看去,表情像是见了鬼,“你拿烟干什么?”
听到这话,陈迄周总算有了反应,他撩起眼皮睨了刘钧鹏一眼,眼神就如看白痴:
“抽。”
刘钧鹏哑口无言,身旁的陈迄周熟练地在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找出打火机,又淡声反问了一句:“不然当巧克力棒吃吗?”
“……”
陈迄周是故意的。
刘钧鹏不由得轻啧一声,以往他递给陈迄周烟都会被他拒绝,还要顺带嫌弃地怼两句,这会自己主动抽?
烟雾在车内里升起,不过片刻又马上被窗外的风给吹散带跑。
刘钧鹏闻着淡淡的烟草味,问道:“不高兴?因为今晚的事情?”
陈迄周嗯了一声。
他撇开眼,视线落在街两旁葱郁的树木上,不再多说任何一个字。
前方十字路口,刘钧鹏看见红灯亮起踩下了刹车。
等停稳车,他偏头望向旁侧的陈迄周。
陈迄周侧着脸,他下颌线清晰流畅,手肘搭在窗沿上,指尖叼着的烟泛出点点星火。
刘钧鹏见他抬手深吸了口,然后不太熟稔地吐出烟。
“不会抽你抽个屁,浪费老子烟。”
好不容易逮找个怼陈迄周的机会,刘钧鹏自然不会放过,他瞅见绿灯亮起,边启动车辆边扎陈迄周的心:
“平时看起来那么冷静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到了阮医生身上就这么死心眼。”
“……”
陈迄周安静一瞬,说:“或许她想要的我都给不了。”
下班时的接送,回到家的热饭热菜。
陈迄周低眼,这么简单的两件事他都未必能做到,更别说遇到危险及时出现在阮梨身边,根本不可能。
他那么努力练枪、负重拉练,空有一身肌肉却护不住心爱的人。
只要一想到阮梨今天晚上在卧室里独自面对外头持刀疯狂砍门的男人,陈迄周就觉得心脏疼,喘不上气来。
“早知今日,当初别读军校啊!部队就是这样的,守大家护不住小家。这些道理你不早就明白了?”
刘钧鹏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陈迄周知道他想起以前的往事,两人都默契地沉默下来。
别人不清楚,但陈迄周知道的。
要说艾孜买提的事情对他们谁的影响最深,肯定是刘钧鹏。虽然他跟平时没什么区别,依旧是满脸笑容,每天乐呵呵的。
可事实上,刘钧鹏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能抽掉一包烟,陈迄周就经常撞见他抽闷烟。
算起来,刘钧鹏入伍的时间比他要长几年,满打满算今天是第十一年。
他立过那么多功,带领队员获得许多集体荣誉,站在刀尖口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的儿子也活在锋利的刀尖下。
那些“刀子”是同学们侮辱的言语,更是老师的无所作为。
刘钧鹏的儿子尚且年幼,不如他这般坚强,最后选择了跳楼自杀。
入伍十一载,保家卫国却护不住自己的至亲。
指尖的烟燃烧到了最底,灼热的烫感让陈迄周瞬间回过神来。他将抖掉多余的烟灰,忍着呛意,将烟抽完了。
驾驶位上的刘钧鹏见陈迄周伸手还要去拿烟,急得打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
陈迄周刚把烟叼在嘴边,打火机啪嗒一声还没点燃,就被刘钧鹏抢了去。
“你差不多行了,还想抽几根?”
“明天买一包赔你成么?”陈迄周见刘钧鹏这么小气,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赔不赔的问题,是你压根不会抽,纯粹浪费老子的烟好吧。”
陈迄周向来一根筋听不懂劝,伸手又拿起了那包烟。
刘钧鹏急了,直接搬出了阮梨。
“你要抽不是不可以,咱们先问过阮医生的意思好吧。”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屏翻找起阮梨的微信。
陈迄周安静几秒,把烟盒扔到刘钧鹏怀里,“不稀罕。”
刘钧鹏惊讶地微挑眉头,不是吧?阮医生这么好使?
第53章 失眠·哄睡
空气中是挥之不去的烟草味。
陈迄周说完这句话后, 便再次转过头沉默下来,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底有很多刘钧鹏不太能看懂的情绪。
他想起刚才陈迄周的那句“或许她想要的我都给不了”, 忽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惊恐道:
“等等,你那话什么意思?要跟阮医生分手?”
闻言, 陈迄周并没有什么反应, 眼睛都没眨一下。
刘钧鹏顿时急了:
“你可别想不开啊?好不容易跟阮医生复合走到这一步, 要是因为这点困难放弃她, 我都瞧不起你!那你就简直愧对阮医生的爱, 人姑娘豁出性命去救你,换来你这么对她, 我都要代表郭队第一个给你两拳,打出你脑子里的水!”
身旁的陈迄周没吭声。
刘钧鹏见陈迄周不搭理自己,干脆抬手快速推了他一把,“你听见没有?”
“什么?”
陈迄周转头看了过来, 他好看的眼里满是疑惑。
“我说——”刘钧鹏失去了耐心,精简地重复道:“你和阮医生坐下来好好谈谈, 不准提分手。”
“分手?”陈迄周皱起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刘钧鹏:“?”
“你刚刚不是说‘或许她想要的我都给不了’吗?”
陈迄周点头:“嗯。”
“这难道不是想要分手的意思?”
“不是,我在阐述事实。”陈迄周否认道, 末了,他停顿一下又接着补充:“给不了,但我会努力。”
刘钧鹏:“……”
行, 刚才的感情白带入了。
陈迄周抿起唇, 可今晚的事情无论他多努力, 只要接到任务不能陪在阮梨身边, 怎么着都是无可避免的。
想到阮梨居住的那个小区,陈迄周再次陷入了沉思。
有许多话,他原本想今天晚上和盘托出的。可开车回去的路上,陈迄周思考到的问题实在太多,一下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起。
是选高中转学那次公交车作为切入口聊吗?
还是他的家庭?
亦或是这分别的八年?
这一细细整理,陈迄周才发觉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从未和阮梨提过,而今天晚上显然不适合拿出来说。
谈心的时间每天都有,今晚的阮梨更需要好好休息。
至于分手?除非他死。
陈迄周眼神微凛,不然他和阮梨的关系就只有爱人这一种。
-
阮梨来到佟楒话家的第一时间,就被对方催促着赶紧洗澡去休息。
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头发尖的水快速地滴落在背上,透着凉意。阮梨走出卫生间站在灯光明亮的客厅,表情有些拘谨。
她注意到主卧传递出来的光,刚要抬脚,佟楒话就走了出来。
“洗完啦?吹风机给你。”
说着,佟楒话就把手中紫色的吹风机递到阮梨跟前,阮梨乖乖接过来,嗯了一声答道:“洗完了。”
“行,我在客卧帮你铺好了被子,头发吹干后,吹风机放洗漱台下面的抽屉里就好。”
“谢谢话姐。”阮梨真诚道谢。
“不客气。”佟楒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今天晚上折腾这么久你肯定很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吹完头发就赶快去睡觉吧。”
“好。”
在佟楒话的催促下,阮梨只得拿着吹风机又回到了卫生间。
头发没被毛巾吸过水,花了十几分钟才吹干。
等阮梨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的灯已经被佟楒话关掉了,只剩下主卧和主卧对面的卧室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