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从今夜白(110)

作者:趙阿吹/瑾择

“那也得找啊。”姜优笑得腼腆,脸颊淡淡地红,像极了高中时期的姜优,那时候她还不懂得怎么喝酒,也不知道怎么抽烟,有时候陆白进她家里的时候,总会闻见室内散着淡淡的烟味儿,烟灰缸四五支燃尽的烟蒂,七八瓶随地摆放的啤酒瓶,姜优十分想念老江,陆白知道,至今老江的照片,还挂在她的床头。

陆白也终于注意到今天姜优穿了一抹白的干净连衣裙,十分精致的淡妆,乌黑亮丽的长发扎成丸子头,发间别着一个珍珠发夹。

陆白顿两秒,心脏忽然沉下来:“……姜优。”

“他来啦。”姜优站起来。

陆白抬眼望过去,一辆吉普车稳稳停在小摊旁边,姜顺先从后面下车,朝姜优打了招呼,看见陆白的时候,脸色稍微沉下去,撇着头没去看她。

陆白知道有很多人对她的不告而别有意见,她也讨厌不告而别,没想得这种现象竟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自嘲地笑下,余光却瞥见前座的那个人影,车窗是开着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骨骼修长,关节明显,衬衫衣袖被半半卷起,戴在腕上的银表刺着光芒。男人微微靠着后枕,眯眼,看起来是真的忙累了。

过两秒,男人忽然睁眼,偏头望向她,眼神尖利锋锐,带着侵略性,似要把她看透看明白,这么一瞥,陆白怎么也动不了了,也喘不住气,她受不住他那种眼神,她不习惯。

陆白迅速收回视线。

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八天,两人都没联系对方,以为真的再无瓜葛的时候,没想得姜优会来当中间人,陆白想想自己该走了,姜优跑过来拉住她,表情冷静,不是刚才的模样:“陆白。”她喊她名字。

陆白察觉到什么:“说。”

“我们四个去个地方吧。”姜优说得平淡,“今天阿江回来了,在那里等我们。”

她定定神:“好。”

开了半小时抵达目的地,他们还要走一段路,姜优在半路上买了一捧白玫瑰,手里拎着一盆小仙人球,她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们越过一片松树,风声沙沙作响,都没说话,都在想什么人,不如说,都在怀念什么人。

陆白好像知道了,她不确定,她越往里面走,越觉得悲伤,越觉得没力气,陆白停下了,她走在最后面,停下了,她不敢走下去,不想去触碰真相,走她前面的男人也停下,他扭头看过去,那么寡淡的表情,此时也是双眼赤红,她看见了,眼睛忽然一酸,微微摇头,不想过去。

路野走在她面前,很安静,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紧,不让她逃,也做了她的支撑,他嗓音沙哑:“……走吧。”

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是摇摇头,很倔强。男人皱眉,依然拉着她继续走,他力气很大,陆白几乎是被推着走完这段路的。

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园,姜优终于停在一个墓碑面前,蹲下来,把白玫瑰放在碑上,再把仙人掌放在碑上,姜优长出口气来,轻轻唤了声:“……阿江啊。”说完,她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两年了,她还是忘不了他,对外说分手了,就是想忘记这个人,可她忘不了啊,怎么忘,她的初恋,她的男朋友,陪她度过一整个青春的男孩,就这么被埋在土里,再也见不到了。

陆白站在后面,身体僵硬,眼睛紧紧盯着墓碑上那张遗照。

是老江的照片。

她眼睛再次酸起来,她就是不明白,明明才几年时间,他们明明才长大,老江就走了,她想起往年老江的那张温和的笑脸,想起那日他蹲在姜优教室门口就为了送午餐的老江,又想起了他们兄弟几个聚餐喝酒的场面,明明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就这么没了。

她退半步,背脊撞上男人宽实的胸膛,手臂再次被他握住,男人的声音从脑袋上安静地砸下来:“没事,没关系。”

为什么要安慰我,需要安慰的是你们啊。

陆白握住双手,指甲紧紧掐进了血肉里,无意间碰到他的手指,冰凉凉的,没有丝毫温度,她想到刚下他开车的时候车窗是开着的,一直往自己身上灌风的意思,他要他自己冷静下来,他是不是哭过,听到老江消息的时候,是不是哭过。陆白能想象出来,开着电视机,音量最大,他躺在沙发上,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桌上是八九瓶白酒。

路野和老江如亲兄弟走过了那么多年,失去了一个哥们,心里肯定比她,比姜顺,比姜优还要痛苦,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他这几年,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陆白不敢去想,真的不敢,什么都不敢去想,她就是个胆小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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