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58)
具体什么事不得而知, 总之不会是多光彩的。
逢冬进去的时候,周艺然正在把杆压腿, 听到响动, 侧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竞争对手的目光, 并不友善。
门口的两个女生在小声八卦。
“周艺然真的是全身擦粉诶, 刚才我进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碰到她在补妆,她发现了,瞪了一眼过来,特凶。”
另一个女生立刻撞了下她的胳膊肘:“小声点,你惹谁不好惹她。她在A舞就是不好惹的,出了名的笑面虎,也就那几个男生被美色蒙昏了头,每天跟舔狗似的绕着她转,剩下的谁不精?都知道怎么回事。”
逢冬往里走,在赵玉楠旁边停下压腿,赵玉楠直起身,手指在把杆上慢悠悠点两下,转头说:“周艺然把我们都当成竞争对手了,她这个人胜负欲太强,你小心点。”
赵玉楠的消息一向灵通,她这么说,就不是空穴来风。
逢冬的手指越过脚尖,碰到窗边的一小片光。
“我没打算跟她争。”
“一共只有三个名额,周艺然是今年新进舞团的,我们和她之间势必是竞争关系。”
逢冬的上身贴着腿面,基本功很扎实很漂亮,她觉察得出赵玉楠对周艺然的防备,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那道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
可是赵玉楠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没打算争。”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傍晚的时候她去纹身店替沈京。
夕阳快要没入云层的时候,店里来了个女生,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岁,身上还穿着初中的校服,进来之后说要纹身。
不像大多数客人一样反复确认设计稿,她直接在纸上画出了要纹的图案和三个字母。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自然不能给纹。
逢冬问:“为什么想纹身?”
“因为我喜欢的男生。”
“纹身是一个很疼的过程,而且如果你以后后悔了,想要洗掉,会留下永久性的痕迹。”
“可是整个学校只有他喜欢我,”女生抬起头,“所有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他喜欢我,对我好,还会看我跳舞。”
逢冬短暂出神。
橘红的夕光斜打在门口的台阶上,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是赵贺知的声音,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搞到的这么多新号。
“我就是看到你们学校的论坛,有点好奇你跟陈北炙现在的关系。”
在逢冬很轻的呼吸声里,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普通同学?”
“男女朋友?”
“炮口口友?”
在逢冬低头挂电话前,他诶了一声。
她的动作暂时停住,赵贺知笑得奸猾。
“就是通知你一声,我出院了。”
逢冬继续按了挂断,把这个号码也拉进黑名单。
——
在论坛上轰动的第三天,学校组织了一场返校志愿填报指导。
前一天下过雨,那天有点凉快,一大半的人还沉浸在两天前那场八卦里,论坛上传什么的都有,诸如“陈北炙挺早就开始追人了”,“毕业典礼的时候勾搭上的”,“女神看着纯其实挺会勾人”此类。
还有更大胆点的,说其实是玩得花,走肾不走心那种。
最后一个获得的支持还挺高。
两人分开来的学校。
陈北炙刚跟打完球,身上还穿着球衣短裤,护腕没摘,在跟旁边一个一班的男生聊天。
逢冬穿了件碎花吊带,低腰裤,两人穿的不是情侣款,看上去也没有哪儿一样,女生们看完之后开始扎堆八卦,八卦内容自然离不开论坛上的高热事件。
而男生们大多数看直了眼。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撩死了,这个时候有点信是陈北炙追的人了,要是还有机会,谁特么不想试试。
论坛上除了那栋曝光楼,还有一个主贴是“陈北炙和逢冬今天分手了吗”的打卡楼。
里边在一天内列出不下一百条两人不会在一起的理由。
而此时最新回帖在热火朝天地研究两个人今天的互动,得出的结论是压根没有互动,要么已分要么在分的路上了。
是一种挺普遍的心理,不愿意接受的,就要从各方面找理由证明的确没什么。
陈北炙在和他那帮一班的同学们聊天,他在社交方面一向是那种很广的,尽管真正能挤进他那个圈子的人不多。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靠窗边的位置,手机在掌心慢悠悠地转,偶尔低头发消息,有一次发消息的时间格外长,以至于在旁边聊得起兴的一个男生没往忍住那边多看了几眼。
备注名是一个字,冬。
陈北炙在这个时候撩起眼皮。
以男生的视角看男生总归比女生的视角准确一点,在短暂的几秒对视里,那个男生清晰地看出里面烧起来的兴趣,还有那种面对有点喜欢的姑娘才会有的反应。
他在心里念了句卧槽。
而确认这一点是在去拍集体毕业照的时候。
一路上男生们沉浸在对即将到来的一场电竞赛的押注里,女生们还在继续聊刚才的八卦话题,挨挨挤挤的人群里,他看见陈北炙比了个手势。
就特小那么一个动作。
然后逢冬的脚步慢下来,而他斜靠在人群之外,衣领被风吹晃。
两人就这么默契十足地从人群退出来,然后一前一后地往旁边的校园墙后走。
以这种熟练程度,说没点奸情,除了骗鬼,也就骗骗那些心甘情愿蒙在鼓里的小姑娘。
有点牛逼。
两人“鬼混”在一起时,他们后面的人群还在浑然不觉地议论。
“所以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不重要,反正早晚得分,也就图个新鲜劲,半个月都超不过去。”
“也是,而且说不定真是论坛上说的那种关系呢。”
“哪种啊?”
“就那种。”
说的同时使了个眼色,对面立刻了然,然后发出长长的哦声。
带着点兴奋和不屑。
而一墙之隔,在她们的身后,逢冬在看校园墙。
正中间贴的是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校榜,陈北炙的名字依旧稳居第一位,他的照片被贴在校园墙的正中间,下面的荣誉项是删减过的,最近一年的,不然那个方框写不下。
后边的八卦正好说到:“这俩人就不在一个圈子啊,陈北炙的圈子是什么样的啊,贺张拼命想够都后不到,而且不说那些,就说前途,两人不在一个起跑线啊。”
他们口中的贺张是一班的学习委员,圈子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陈北炙觉得这个人的道德有点败坏,所以不怎么搭理他的屡次示好。
尽管他这个人的道德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败坏的都是无伤大雅的地方,跟贺张完全不一样。
在那两个女生说完起跑线三个字的时候,逢冬的手抚上校榜第一的名字,而陈北炙的手圈过她的腰,把人转了个个儿。
就在这边校园墙无声地亲吻,后面是噪沸的人群,她的背挨着那张校榜,黑色长发贴着他的名字,眼睫在阴影里轻颤,呼吸辗转不顺。
一开始他低头迁就着她,后来她攀着他的领结,踮脚凑上去,修长雪白的脖颈微仰。
这里是校领导最常路过的地方。
他的胆子挺大。
分开的时候陈北炙的领结被拉得有点松垮。
自然不能以这副样子去拍毕业照,她给他系领结,男女生的领结系法不一样,她试了几次,手背挨着他的衣领蹭过。
莫名燥热。
系领结这种事就是这个样子,越着急反而越慢,在第三次的时候她打成了死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细微声响。
逢冬下意识想转头,手臂被拉了一下。
陈北炙说:“有人在拍。”
要是任凭那个人这么拍下去,明天这个照片就会登上论坛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