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39)

作者:时只柚

逢冬的神色已经变成了一贯的清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中间隔着半人的距离,那些目光跟了很长的一段,最后又无趣地收回去。

路过教学楼外那家便利店的时候陈北炙进去了一趟,拿了一包烟,还有包酒精棉签,丢给她处理伤口。

逢冬握着棉签往手背的伤口按:“谢谢。”

她唯一的家长在镀城女子监狱,叫家长对别人来说是难堪,对她来说是揭伤疤。

陈北炙抖了抖烟灰:“想要个家属吗?”

“那你得被从神坛上拉下来了。”

他咬着烟,懒散地看她一眼:“神坛上待着没意思。”

逢冬:“神坛下面是地狱。”

“爷陪你下。”

他侧头看她一眼,一身的嚣张轻狂。

嘴唇碰撞,呼吸在湿凉雨雾交错,他的手指抚在她的额角,她伸手抓住那只手,十指迅速交滑,紧密地贴在一起,刚才处理过的伤口再度磨破,雨水顺着手腕滑进衣袖,他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细小颤栗变得清晰可察。

后来他给她重新处理伤口,她一直看着他,目光迷离又清透。

大半包的棉签都被雨泡湿了,在他转身要去买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陈北炙,你还是待在神坛上吧。”

作者有话说:

揉揉~

第31章 逢冬

论坛和各种群几乎炸开了, 最显眼的就是逢冬跟陈北炙的名字,一上一下并排挂在首页。

带劲这个词几乎在下边刷了屏。

事情后来闹得不算大,因为中间陈北炙插了一手,把人半真半假的重伤变成了真的, 后续校方和家长那边的所有火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傍晚的时候, 他又被请回了办公室。

程实刚从医院回来, 对这事也头大,不过下午的时候陈茜公开站出来指认了王沉的骚扰行为, 王沉那边不占理, 也没闹太过。

对于这点程实其实是有点欣慰的,之前学校里也出过类似的事情,一般受害的女生都很避讳提及, 校方不能强迫人说什么,如果没有监控, 事情最后大多不了了之。最后受害方活在心理阴影里,而施害者照旧逍遥法外。

没这个道理。

不过陈北炙这一手插得有点狠。

程实拍着桌子,讲了足足十几分钟,脸部肌肉抖动着。

陈北炙听训的态度挺良好, 在程实让他回去写检讨的时候, 随口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医院躺着呢。”

身上的伤倒是好说, 心理出了点问题, 现在人都不太敢见,一副畏畏缩缩的熊样, 倒是完全没有小教室那会儿的嚣张了。

校领导过去处理这事, 拿陈北炙的照片让他指认, 就看了那么一眼, 脸白了起码十分钟。

程实琢磨着这个事,看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陈北炙的手插回裤袋,慢悠悠地:“关心同学。”

完全没有人是他揍的觉悟。

最后这件事的解决结果是王沉劝退处理,季梦然记大过,陈北炙把王沉的医药费包了,不光包了,还翻了个倍,剩下的一半给他请了个心理医生,进行点怎么做人的教育。

最后一个月,高三年级加了晚修课,第四节 课结束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晚饭了,教室很安静,外边的雨还没停,窗户上一层湿潮水汽。

逢冬把最后一节课的测验卷写完的时候,教室里就剩了她跟陈北炙两个人。

陈北炙坐在最后一排,翘着二郎腿,整个人一副倦懒模样,食指和中指压着根签字笔转,在写一份检讨。

这个痞坏样帅得要命,逢冬转头的时候,看到外边走廊的两个女生正放缓脚步往这边看。

他觉察到了她的注视,抬头往她那儿看了一眼。

窗外的两个女生这时候走了,逢冬走过去,在他前面的座位坐下。

“我十岁的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有个周末我去找她写作业,周五她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一定得去,敲门的时候是她继父开的,跟我说她出去玩了,一脸慈祥人模人样说的,我那时候小,就走了。周一的时候,她没来上学,她妈妈过来办了趟转学手续,带着她从那儿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袒露这些,像打开道缝的刺猬,带着点试探,随时都可能把那道缝关上,

陈北炙没对这事做点评,也知道她说这话出来,不是为了让人做点评,她在跟他解释上午那件事。

她很快地停住了这个话题,看了眼他桌上写了一半的检讨,一共几百字,字里行间透着毫无愧疚感可言的真诚,她认真看那份检讨的时候,陈北炙低头看着她手背上的那个创可贴。

创可贴的边有点卷了,他顺手按回去,听见她问:“陈北炙,你之前写过检讨吗?”

他随口答:“第二回 。”

第一次是制服那次。

逢冬的指尖蜷了一下,目光从纸面滑到他身上,又无声地移开。

他能当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也有不良少年的轻狂痞劲,无论是在他那个圈子里还是在身边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身光环的存在。

整个高中三年,除了学期初那次分班考,他的名字一直挂在校榜和区榜第一,照片在校园墙最中间的位置,校内校外都很吃得开,有本事有手段,这点他的同龄人都挺服。

他的前途本来是一片光明的,现在有了点要为她掉下神坛的架势。

尽管他本人目前倒是没受多大影响,论坛上一水的诸如炙爷牛逼的言论,舆论风向都在他这边,他目前仍旧是众星捧月的尖子生形象,但是如果他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得栽了。

这个时候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陈北炙顺手把一个橘子递过去,动作自然,逢冬低头剥橘子,剥完掰成两瓣,一半递还给他。

一切互动都是暗戳戳进行的,他在回一个约局的消息,她背身坐着。

这些下意识的小习惯就这么养成了,渐渐有了点根深蒂固的趋势。

——

放学之后,逢冬去了一家纹身店。

这家纹身店不算大,在一条略偏的街上,隔两条街就是B市最颓靡的小京都。

她把伞放在门口,水珠顺着伞沿往下坠,里边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看见她进来,说:“明儿再来吧,一会儿关门了。”

逢冬说:“我来应聘暑期兼职。”

老板娘这才转过头,从上到下看她几眼,第一反应是惊艳,第二反应是这姑娘挺冷的。

她站在室内的暖黄光里,沾了一身水汽,黑色长发简单扎成舞蹈生标志性的丸子头,帆布鞋面湿了一点。

老板娘问:“之前干过吗?”

她点了下头。

老板娘倒是有点惊讶了,逢冬说:“之前朋友家是做这个的,找她的时候在店里帮过忙。”

老板娘点头,又多问了一句:“纹过身吗?”

她本来就是随口一问,这姑娘看着又乖又冷,十有八九没纹过。

逢冬伸手把袖口卷了两折。

小臂三分之二的位置有个英文单词。

escape.

逃离。

从纹身店离开,逢冬去了趟旁边的便利店,结帐的时候,店门被推开,她抬头,看见往里走的孟莹。

孟莹没怎么在店里停留,径直走到一排货架,拿了一个苹果一盒烟,跟逢冬并排在柜台结账。

中途又想起什么,折回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护腕。

逢冬看着她把护腕跟烟盒苹果一起放到柜台:“给人买的?”

便利店店员要看证件,大概是因为她一身白裙,看上去有点像失足的不良少女。

孟莹一边从衣兜找证件一边回了这个问题:“不是。”

店员看完身份证,把东西往袋子里装好,两个人往外走,孟莹最近一段时间去舞团去得不勤,在准备一个国际比赛,过段时间要飞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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