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92)
一个白胡子谏官哆嗦着道:“你怎可如此强词夺理,安王殿下,你确然乃陛下皇子,可说话竟不积几分德吗?我等忠心耿耿,绝无针对殿下之意,只为替陛下选出合适的元帅,怎由得你这般诋毁?”
看来这些位谏官今天是一定非要在这儿扬名立万了,赵泽瑜笑道:“本王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规矩,一群兵书都不曾读过的文官竟然对战事指手画脚,父皇的理由都尚且未曾说明尔等便这般咄咄逼人。诸位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竟然比父皇更加洞察战事吗?”
皇帝也知道赵泽瑜这是面子被折了拿他做靠山,不过也并不介意,皇室的尊严也确然为一体,赵泽瑜愿意出战也免得自己操心了。
赵泽瑜懒得和这群谏官再纠缠下去,上前一步道:“父皇,儿臣自知资质浅薄,难以服众,但为大启之心却丝毫不敢差。儿臣请命出战,愿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必定夺回四城,请父皇允准。”
皇帝一挑眉:“好,你既有此志气,朕便答应你,只是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想好朝堂上说的话,耍不得赖。”
赵泽瑜下颌微抬,凛然有傲气,“儿臣虽不才却也是堂堂男儿,自然不会食言。只是,儿臣既已表明决心甚至立下军令状,那么诸位大人,是否也该做出个表态来?”
那些谏官面面相觑,而后便道:“安王想要我等做出何等表态来?”
赵泽瑜爽朗一笑:“好说,各位既然对军防一窍不通,又不懂得不要在不属于自己的职权范围与才能储备的事情上越俎代庖,我便免不得要稳住为要个彩头了,否则本王这军令状岂不是也太不值当些了?”
“我要诸位的半数家产,作为我大启定北军的补给。”
当即诸位谏官群情激奋,实在是一致认为这位安王太过飞扬跋扈。赵泽瑜凛然不惧:“我大启边关将士为守卫疆土抛头颅洒热血、毁家纾难尚且无所畏惧,诸位既在这京城之中享受安宁和平,荣华富贵,怎么,值此国难之际也不肯稍稍为大启尽一份心力吗?”
反正此话一出,这大殿中的人是都无差别地被带了一下,觉得膝盖有些疼,可赵泽瑜也并未拖他们下水,单单针对谏官,倒也让他们这些平常总被参的官员心中有些舒坦。
皇帝听了倒觉得实在是不错,管它有多少,也能省下些国库银两,当即肯定道:“这个主意好,各位爱卿,朕相信你们对大启的心,想来为定北军出些力也是你们的心愿,朕便满足你们这个心愿。”
谏官们:“……”我们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愿了?
第145章 我走了
赵泽瑜坑了那些大人一笔军费, 认为自己也是实在帮这些谏都谏不到正地方除了一张令人心生怒火的嘴什么用都没有的大人们积了德。
别看这些老东西动不动就死谏死谏的,哪怕谏的内容乃是一盆不知沤了多少年月掺和了多少狗屁不通的废弃物的脏水,也难免要让人赞上一句其心可彰, 忠肝义胆。
实际上他们才是朝中将分寸拿捏得最好的老狐狸。
自古文臣武将要么被裹挟在不同党派之间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做了上面的替罪羊, 要么不择手段登上那高不可攀之处把持朝政, 将自己变成一株将根脉渗透在皇天后土之中的参天大树。
前者终日战战兢兢, 诚惶诚恐,只能做随波逐流朝不保夕的蝼蚁, 除非攀上某个高枝将自己身家性命一并奉上得到庇护;后者位高权重, 风必摧之, 终日受风吹雨打、雷霆暴虐,受皇帝深重忌惮,掌控万千性命之时自己也一直不能行差踏错。
唯有谏官,每朝皇帝为了展现自己乃是一位广开言路明辨是非虚心纳谏的明君, 哪怕恨得咬牙切齿也得设若干谏官。
通常来说,谏官只要不是生于帝王暴虐昏庸的时候, 是没什么太大的生命危险的。
他们不掌实权,不拉帮结派,不参与党争,唯一的爱好就是参人, 今日参这位大人用度奢华, 明日参那位大人行为不雅, 通常都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说今日跟着风向把这一脉的大人参倒, 明日再顺应时势将另一脉的大人参倒,只要参得均匀些,不去招惹那等招惹不起的人便也不会有人真的跟他们计较。
本朝的许多谏官则是非常聪慧,昔年秦王被诬陷入诏狱之时见秦王一脉大事不妙, 便各个牙关死咬,誓不言一字一句;后来皇帝封洛振远为定国公却夺了他元帅之衔,他们瞧出皇帝铁了心地要收回兵权,明知如此一来边关会危险很多仍是装聋作哑不置一词。
如今皇帝要派赵泽瑜前往边关接任元帅一职,他们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文武百官都不可能同意的事情,因而安王是必定当不成这个元帅的,那么便不如让他们拿来做个功绩,日后史书上亦可记上一笔谏官某某于北燕侵犯边境时死谏陛下,终令元帅一职得以保下,避免了定北军因纸上谈兵的安王而大败。
赵泽瑜拎着圣旨挑了挑眉,心道:等以后就让兄长把这些明哲保身又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东西撤了,换点能办实事的人来。
也幸好有他们横插一杠,否则真让那些文臣武将有理有据地来上一遭,他接任统帅便困难了。
他如今并不像梦中那样积威深重,若是只以皇子和将军的身份入定北军,难免他们不听调派,怀疑一起,徒劳内耗。
但有了元帅之位,军令如山,届时即使他们不服,也必得要按照他的指令行事,这便好办了。
在军中,能建立威望的最好方式便是一场胜利的战役。
他常舒了一口气,感觉这湿气深重的空气中似乎已然染上了北方那常年冷冽又带着血气的味道。
他分明还未上过战场,却有一种激动与熟稔之感流遍了骨血。
他心中默念道:“是你吗?”那个时常出现在我梦中的……另一个我?你就是我吗?是你将那种超过常人的敏锐与直觉给我的吗?
赵泽瑜心中一直有一个隐忧,他有些惧怕于变成梦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心中常怀愤懑暴虐,故而虽承认梦中的自己强大,却始终不肯正视,不敢有分毫相近,直到现在。
他感觉自己像是要见到老朋友了一般,甚至北疆的布防与北燕的地形在他脑海中化为了棋盘,而那泾渭分明的两方便像是楚河汉界分开按照自己心意与规则对峙的两方。
而今,北燕的卒子已然跨过了楚河汉界,为首的是他们的帅,北燕的女君。
而兄长将是这大启的帅,于京城之中周旋调度,自己将成为牵制住帅的相、士、马、炮、車中的任何一个,端看是自己能将军还是阿若那能够蚕食大启。
他人虽在京中,这两年北境的布坊和在北燕的暗探却经手不知凡几,以至于赵泽瑜说不清他的这份熟稔和水到渠成到底是因为这两年的努力还是来自于梦中的那个自己,抑或是,这份指点江山的才能根扎于赵泽瑜的魂魄中,不论是哪一个。
属于一个从军之人才有的战意从他的心中燃起,赵泽瑜有一种预感,此一去,经年困惑经年担忧便俱将迎来终局。
边关战事拖不得,此去北上赵泽瑜没打算带步兵,却是打算挑上一些骑兵。
毕竟欣潼关八千将士牺牲,阿若那重兵压境,秦老将军他们就算死守必定伤亡也不小。就算是并不是那么优质的兵力,北境也是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