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66)
“小瑜今晚来是做什么的?”
景曦也纳闷:“他说是今日下午睡过头了,任老留下的课业有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所以来找你解惑。”
赵泽瑾哼了一声:“你当这小子这么乖?任老就这么一个关门弟子,他在任老面前又惯会卖乖的,把他娇惯得快上天了。别说完不成课业,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当街卖艺任老都不会动气的。”
景曦听着,忽地想到了什么:“对了,他还问我柳师在哪里来着。”
赵泽瑾骤然抬起了头,皱眉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他说既然你没回来,他问柳师也是可以的,我就自然告诉他柳师已然出京的事了。”
她看赵泽瑾骤然阴沉起来的气息,不解道:“其实我当日便想问你了,之前你一直十分尊敬柳师,怎么就突然这般不留情面了?我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期间发生过什么大事。”
赵泽瑾一时间却想起了上一世,那些时日他疯了一般地努力寻找小瑜曾留下的痕迹,试图拼出个一鳞半甲,好让他窥见那些旧日被蒙在鼓中不得而知的真相。
这个时候他几乎拼凑出真相,得出柳明修便是那个和小瑜达成合作并且拼命推着小瑜走上绝路、要将他的一切努力掩盖在层层伪装之下的人。
没过几日,他们又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里面详细地描述了当年柳明修下毒谋害苓韫的事情,并且又有两人将人证也押了来。
当日赵泽瑾察觉府内有异便已然对府内进行了清洗,可惜没找到那个不知受谁指使带赵泽瑜来秦王府的下人,也没找到那个用暗器试图逼赵泽瑜暴露行迹的人。却原来他们被人先行一步找到,一直圈养到现在。
这个人还能是谁?
赵泽瑜察觉到柳明修的异常狂热,在赵泽瑾正大光明登上皇位之前还需要柳明修,所以赵泽瑜没有动他。
但是他早看出来一旦他哥登上皇位后没有对柳明修的本性有清晰的认知,那么柳明修迟早会害了赵泽瑾身边的人,便一早准备好了证据。
他知道,只要兄长知道了柳明修害过苓韫,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柳明修有多深厚的师徒情分,赵泽瑾都不会将他再放在身边。
而赵泽瑾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驱逐柳明修——将柳明修利用完后卸磨杀驴的是赵泽瑜,从头到尾赵泽瑾都是以诚心对待他的老师,是柳明修对不住他而并非赵泽瑾心机深重。
多么干净啊。
他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办的事情竟还这么周到,周到得让赵泽瑾觉得他还在某一个角落等着自己来带他回家,就像是在那个二十年前荒僻的长新宫中,赵泽瑾领走了烧得人事不知的赵泽瑜一样。
只不过他没料到皇帝死前还要在赵泽瑾心上插上一柄刀,也没料到行晖帮躲过他眼睛的地下宝库被武陵门找到、终是被赵泽瑾费力拼凑起了真相。
否则他真的能称之为神鬼之才、天衣无缝。
这一世无论是因为小瑜还是苓韫,赵泽瑾都不可能再顾忌什么师徒情分。他也是个帝王,所谓取舍,所谓忘情,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了。
故而面对景曦他也早就想好了说法:“当日我设局入诏狱之时他曾枉顾我再三的命令,私自以小瑜为饵,让他陷入生死危局之中。”
“纵使他是我的老师,他也逾越太过了。更何况,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我不可能千日防贼,既然不同路,这师徒情分还是早早断了好。”
景曦有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还有这回事:“我从前与柳师说过两次话,觉得他学识渊博、目光深远,却不料他竟……”
赵泽瑾讽笑了一声:“谋大业者,又有几人不卑鄙?”
“那你呢?”景曦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自然也不能免俗,不过我绝不可能对你们卑鄙。”赵泽瑾毫不犹豫地承认,却稍稍有些犹豫地问景曦:“你接受这样的我吗?”
将赵泽瑾直盯得几乎要生出些冷汗来,景曦才笑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呗,陪着你就是了。”
赵泽瑾将香香软软的夫人抱进怀中,放下一半的心就显得另一半悬着的心特别不上不下:“你觉得小瑜方才的情绪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景曦耸耸肩:“就因为他的情绪十分平静才不寻常。”
“你是说?”
“你有没有觉得小瑜他在某些时候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赵泽瑾点头:“他的小心思我看着无伤大雅,也乐得逗他玩,便也没管过他。”
“不错,我听你说过他小的时候的事,他那时装傻装病扮可怜,都是为了在你这儿有更多的分量,我说的没错吧?”
赵泽瑾点头,“但这一段时间我看小瑜在你我面前已然是纯粹的放下心防了,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了。”
“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方才说的话是故意为之?”
赵泽瑾只是觉得方才小瑜说话有些怪怪的,也没往别的方向想,被景曦这般一提才也觉出来他的刻意。
“我从来不曾听过小瑜提过他的母亲,哪怕当初他那么想在你身边留下的时候他也不曾说过有关他的母亲一丝一毫是不是?”
赵泽瑾听她分析,也默默点头:“这说明他对他的母亲讳莫如深,是因为他的母亲带给他的伤痛过深?”
景曦带着些养的猪终于够肥了的欣慰神情,觉得自家夫君总算不用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分析别人的感情实在是一大进步:“那你说他又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还似乎表现得毫不在意呢?”
赵泽瑾:“对啊,为何?”
景曦:“……”
算了,默念一句这是自己夫君,不能动武,打坏了还得自己来伺候。
所幸赵泽瑾也不是真的一窍不通,想了下便道:“你是说这小子故技重施,一招鲜吃遍天?”
景曦拍了拍手,从他腿上下来,颇有一代宗师的举重若轻:“行了,原因我都帮你分析出来了,琢磨一下你又干了什么让他不惜揭自己伤疤也要得到一个保证就是你的事了。”
赵泽瑾:“……”
他就是出去听了下晋原的近况而已,他好冤。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好久没茶了,今日来品一品茶艺吧
泽瑾:疲惫.jpg
第126章 我的噩梦是生我的那个女人
赵泽瑜一进屋便震开了周身的水汽, 甚至因为过于粗糙差点震碎了一旁架子上的摆件,又难以自抑地干呕起来。
他手颤抖得脱了好几次靴子才脱下去,连外衣都没脱便钻进了被子中, 将头也一并蒙了起来。
外面一声春雷响起, 天公从早上一直积蓄到现在的怒火终于发了威, 在赵泽瑜这种比寻常人要敏锐的耳中不啻于拿着响锣狂敲。
而响锣毕竟只闹人心震人耳, 可这雷声却勾连着今夜被赵泽瑜自己放出的黑雾,冲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柔软的被子丝毫不能驱散赵泽瑜周身的凉意, 赵泽瑜心脏狂跳, 终于无路可跳, 不可避免地被拖入深渊。
都说两三岁的小孩子很难有什么认知和记忆,不过赵泽瑜并不大认同,年岁大了一些之后觉得这些小鬼都是顺风顺水、脑满肠肥长大的,怀着一腔晦暗又莫名的鄙视将那些恐惧与畏惧都上锁锁进了灵魂深处。
那些记忆在他看来像是一个敌人, 寻常那些没用又只会闹人的熊孩子在这个岁数只会无休止地苦恼,骄纵又任性, 一脑子无知又天真的恶毒,而自己却已然能够独自赶走那些日日夜夜盘旋在他身边戏谑的噩梦恶魔,也因此对这个时间发出了第一个认为自己超脱庸俗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