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73)
You're the color of my blood
You're the cure, you're the pain”
“You're the only thing I wanna touch
Never knew that it could mean so much, so much
You're the fear, I don't care……”
她眼眸微抬,隔着舞台上的灯光与观众席上的晦暗,望向坐在二楼的谢盈朝。
他脸上的线条利落干净,眉宇永远带着一丝疏离的冷酷,靠在沙发上长腿搭着,十年如一日的、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除了利益之外,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他离她远极了。
——他离任何人都很远。
许鸢站在后台和舞台间的通道里,远远地望着谢静秋。
她坐在台上唯一一束光源里,虽然脸庞被灯光映得明亮,音色里却隐藏着一丝很深的哀伤。
“许鸢,我想和你谈谈,不知道方便吗?”
许鸢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温楚溺。
许鸢从没和她说过话,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刚到庄园时,晚宴上那个意气风发,任由同伴嘲讽尹荔的温家大小姐。
两年多过去了,温楚溺比从前成熟多了。
她看了眼四周候场的人群:“我要说的话不能被别人听到。”
许鸢没有接话,温楚溺连忙说:“我知道我之前做过一些对你不好的事,你不信任我是正常的,不用走远,就去你的更衣间,那里有监控设备,周围的人也不少,我没办法对你做什么。”
更衣间离得不远,几十米就到了。
后台等待表演的女孩、校工、化妆师人来人往。
许鸢回到更衣间。
温楚溺看了眼一直跟着许鸢的丽桦:“你先离开五分钟。”
丽桦没动,许鸢开口:“你先去吧,这里不会有事的。”
谢家的保镖把礼堂围得水泄不通。
经过王明江那一次之后,许鸢不认为,以谢盈朝的手段还能让人再次混进来把她带走,所以她不担心。
丽桦离开后,温楚溺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相片递给许鸢。
许鸢没有接,她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蹙起了眉梢。
万圣夜那晚,她被扮演成死神的谢斯止按在油画教室强吻。
照片上没有拍到谢斯止的脸,许鸢的脸却清晰无比。
就算没有脸,凭借她那身独一无二的衣服,也足以判断出她的身份了。
“那晚教室外逃走的人是你。”许鸢语调平静。
温楚溺:“在去到油画教室之前,我在别处看见了谢盈朝,所以很肯定穿着死神衣服的人不是他。”
“温小姐拿出这张照片的目的是什么呢?”许鸢问,“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温楚溺轻声说,“是请求,你和我初选分数相差十二分,虽然不清楚你终选的表演会有怎样的效果,但像你这样的女孩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我不认为,自己有可能在总分上胜过你。”
许鸢沉默。
“我想请你退出比赛。”
“你和谢静秋的对话我听到了,既然你可以为了谢静秋退出,那想必比赛对你而言并不重要。”
“只要你退出,我会把这张照片的底片彻底删除,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答应。”
“为什么?”许鸢问。
“过去我想和谢盈朝结婚是因为温家正在衰败,只有谢氏能帮助温家,尽管后来发生了很多事,K国的能源订单也成功做下让温家缓了一口气,但想温家恢复到从前的鼎盛,光靠自己是没用的。”
许鸢安静地听她说。
“弗拉克斯曼小姐的头衔就是最好的入场券,得到它,就有办法通过联姻拯救家族,如果没有你,我拿到分院的推选名额会毫无悬念。”
“你忘记郑嘉薇了。”许鸢提醒她。
“她不配。”温楚溺说,“我咨询过弗拉克斯曼学院本部,就算谢盈朝把她捧上了分院的推选位,也绝不会让她那种人代表分院去参赛,所以,最终的可能是分院推出两个人一起去到K国参加评选,费迪南德院长有这个权利。”
“我现在要的,正是另外一个推选位。”
许鸢静了静:“你口中的家族衰败,会带来什么?”
温楚溺:“温家已经跌出了H国四大财阀之列,甚至连学院的赞助人都做不了……”
“所以呢?”许鸢凝视着她,“你会因此失去什么吗?比如自由,又或是生命?”
温楚溺一怔。
即使衰败中的温家,能量也不可小觑。
至少温楚溺这一生,绝不会为钱而发愁,她只是想要更多、更好的。
许鸢说:“很抱歉,我不能答应。”
温楚溺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照片:“所以,这样东西落在谢盈朝的手里也无所谓?”
许鸢平静:“你认为,在有了郑嘉薇之后,谢先生还会在乎我吗?”
温楚溺蹙眉,正要说话,一个声音开口打断了她。
“你们在聊什么?”
温楚溺回头。
只见谢斯止抱臂倚在敞开的门框前。
看到他,温楚溺就想起那年清晨,他一个人坐在温家大厅时的懒散模样,顿时拘束起来。
谢斯止走过来,从她指尖抽出相片:“威胁人这种事,可不是好女孩应该做的。”
他把那张相片撕得粉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温家的能源订单之所以能做成,是因为谢斯止在K国的人脉。
只要谢斯止想,那还没有结束的订单随时可以中止。
温楚溺在他面前不敢反驳,她想说的话通通咽回嘴里,转身走了出去。
丽桦还没有回来。
谢斯止站在许鸢面前。
餐厅闹剧之后,谢斯止从未找过她。
就算见面,也只是在学院里偶尔遇到。
谢斯止看她的眼神叫她心慌。
他不再装小狗撒娇了,而是把自己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展露给她——透过那双淡漠的眼睛。
与他对视,总叫许鸢觉得,再靠近一点,他就会控制不住把她吞掉。
所以每每遇见,许鸢都是直接走开,而谢斯止从没有阻拦。
外面喧嚷的声音似乎一瞬间消失了,更衣间落针可闻。
“你还是来了。”
一片安静中,谢斯止先开口:“看来裴霁言的死活,你一点都不在乎。”
许鸢察觉出他语调中的危险。
她下意识后退,下一秒,被他堵在了化妆台前。
他嗓音低哑:“还是说,你认定了我喜欢你,所以,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第42章
“我从没认定什么。”
“你认定了要离开。”谢斯止盯着她,“只要找到机会,你就会毫不犹豫地逃走,永远,永远不再回来。”
他凑近她,声线忽然变得温柔了:“许鸢,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要因为我而留下来?”
许鸢垂着眼:“你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谢斯止的问题太遥远了。
一只连自由都没有的笼中鸟,虽无法控制自己对谁产生感情,但她能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有些感情本就不该产生在这样污浊的环境里,否则纠扯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也清楚,谢斯止对于“爱”这一字了解有限。
他或许知道,什么样的情感波动,意味着他爱上了一个人。
比如,看到她就想要保护,看到她的身心属于别的男人,会发疯般的嫉妒。
但他不明白,该怎样去爱一个人。
他那对爱有限的认知,致使他根本无法了解她心中的沟壑。
谢斯止拧起眉梢。
“我想要的感情,是基于平等、尊重、理解之下产生的。”许鸢看着他,“你根本不懂。”
因为他不懂,更做不到。
所以许鸢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宣之于口。
“那你教我。”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柔软了,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教我,不要走,好不好?”
许鸢抿着薄唇,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