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纸鸢(43)
温柔的人,就连发脾气也是悄悄的,不吵不闹。
她伸指摸了摸嘴唇,那里被吻得红肿,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气味,淡淡的苦,又带点薄荷的清香。
“请问……”身后有声音传来。
许鸢回头,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盯着她的手:“你手里的东西是红色药水吗?”
男生脸色蜡白,他扮演的是骷髅,身形和这种死灵生物很像,干干瘦瘦的,个子也不高,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他朝许鸢伸出手:“把药水给我吧。”
“我的葡萄牙语一直无法通过考核,再不毕业就要被强制退学,如果退学,那我这些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男生神情有些呆滞和麻木,他根本没看许鸢,目光只在她手中的药水上,“我爸爸是做生意,我叫他给你钱,多少都行。”
今晚扮演黑猫,许鸢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
礼帽垂下来的黑纱遮住了她的脸,因此男生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如果认出来她是谢盈朝的女人,他或许不敢前来搭话。
他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动手去抢。
许鸢拿这药水也没用,不是不能给他,只是男生抓着她手臂时,指甲嵌在了皮肉里,让她很疼。
她在疼痛带来的刺激中本能后退:“请放开我……”
“药水给我!”
男生听不进她的话,几乎贴在她的身上去夺药水,过近的距离让许鸢感到很不适。
但下一刻,他就被人揪着后领拽开了。
谢盈朝很高,常年健身,他的肌肉很完美,站在瘦弱的男生背后,很轻松就将他丢到了一旁。
保镖冲上来按住男生,在他小腹狠狠地捣了一拳。
男生试图挣扎,他细弱的手腕被保镖一按,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断裂的声响。
“费迪南德,我以为学院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费迪南德是院长的名字,他正站在谢盈朝背后,看着地上被谢氏的保镖折断了两只手臂的男生。
“我很抱歉,谢先生,让许小姐受惊了,不过抢夺药水是万圣夜的游戏体验之一,您从前就读于弗拉克斯曼时,规则就是如此,不是吗?请您让保镖放开他,我会让他和许小姐道歉。”
“我不认为只是受惊。”谢盈朝声音冰冷。
他抬起许鸢的手臂,她的肌肤被指甲抓破,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血印。
作为弗拉克斯曼学院的赞助人,早早就被邀请了参加万圣夜的晚会。
放在往年,谢盈朝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但今年不同,他特意请设计师做了两套衣服,美丽的黑纱恰好能将少女完美的曲线包裹在内,他早计划好了,今晚要和她度过一个怎样的夜晚。
月色如水,到处浮荡着幽灵与鬼魅,死神与他的黑猫在月下抵死缠绵。
十指交缠,一起进入绝美的天堂又或是欲望的深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体验?
原本,一切该按照他的设想进行,可他的衣服不见了,只能由院长陪着散步,这已经够糟了。
没想到,还有更糟的。
看到许鸢身上的伤痕,谢盈朝眉宇间挂上一丝压抑不住的戾气。
保镖按着男生骨折的手臂,他发出惨烈的痛叫声。
“那您想要怎样呢?”院长花白的眉梢旋着,似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在学院就读的学生家庭都有背景,您总不能杀了他。”
谢盈朝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在深夜月光的笼罩下,身上寒意越发浓重了。
“我很认同您的话,院长先生。”他眸底的阴深一点一点压了下来,“没有人杀他,是他自己迟迟拿不到毕业证书,一时想不开,在万圣夜从学院的钟楼上跳了下来,您会向他的家人证明,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学业压力,对吗?”
院长脸色瞬间变了,他知道谢盈朝做得出来这种事。
“真的不必这样,谢先生,他今晚的行为是游戏规则默许的,学院也有责任。您放过他,我保证他会诚心地和许小姐道歉,如果您需要,我甚至可以为他办理退学手续,让他从此不再出现。”
谢盈朝不为所动,保镖们拖着男生朝钟楼的方向走。
许鸢脸色苍白,并不是因为受到了男生的惊吓,而是因为谢盈朝。
——对于扼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的态度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随便。
这样的冷漠和残忍,让她觉得胃里有酸水在涌动,再看向他时,就好像在看着地狱里走来的恶魔。
她忍着恐惧,伸手拉住谢盈朝:“拜托你不要这样。”
谢盈朝垂下眼,沉默地看着女孩煞白的面容。
“我没有受多重的伤,也没有受到惊吓,你已经给了他惩罚,不要因为我做这样的事,放过他吧。”女孩声音低低的,如春夜树梢婉转的莺啼,“求你了,谢盈朝。”
男人眸光游移到她手臂的指甲印上,那目光带着阴寒的能量,像在看一块染了脏污的东西。
许鸢能感知到他的情绪,甚至能知悉他内心的想法。
费迪南德院长手里提着一个装着水的保温杯。
许鸢从谢盈朝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条薄薄的丝帕,拿过院长的保温杯,倒水上去沾湿了帕子。
她将帕子抵在手臂的指甲印上,用力地擦拭。
谢盈朝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手臂的皮肤被擦得通红,皮肤都快被擦破掉,他才伸手握住了她,从她手中抽出湿漉漉的帕子丢到一边。
他拉着许鸢离开万圣夜的游戏场,临走前轻飘飘留下一句:“放了他。”
男生从桎梏中脱离,如一条搁浅的鱼,大口大口,惊恐地喘息。
回程的路上,谢盈朝没有说话。
许鸢尝试和他交谈,得到的只有寂静的回应。
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一一闪过,璀璨的灯火看似近在迟尺,却又那么遥远。
许鸢掌心贴在冰冷的玻璃上,于是,一点橘黄的暖光就落在了她指尖。
尽管很远很远,但在某一刻,她却恍惚觉得,那些平凡的温暖,似乎真的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
庄园的深夜。
谢斯止随手把死神的斗篷扔掉。
他打开尘封了一年的房门,没叫佣人,自己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
晚风呜咽,阳台门大开着,白色纱帘被风卷到空中。
他倚靠在床头,手里的飞镖对准床对面墙上挂的镖靶,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
凡是进他手掷出的飞镖,无一例外,都稳稳扎在了镖靶的正中央,谢斯止掷出了最后一根,忽然觉得很乏味。
他不久前才洗过澡,头发还湿着,并没有打算睡觉。
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他取过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开一个软件。
在N国的日子,他的梦里总充斥着潮热阴暗、血腥疼痛和各种形状的死尸与残肢,每当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他总会一夜难眠。
他的睡眠障碍了持续很久,终于忍不住在某天深夜,拜托谢铎为他做了一件事。
并不光彩,可他不在乎。
谢斯止打开软件,屏幕短暂黑了一下,接着,上面出现了许鸢房间里的画面。
谢铎在她屋里的天花板上安装了监控,微小的摄像头没有死角。
此刻,谢斯止可以清楚看到每一个角落里正在发生的事。
在N国失眠的那些夜里,他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窥视她。
看她借着床头小灯在夜里读书,看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能让他被噩梦侵袭的烦躁的心情沉静下来。
可今晚,房间里不止许鸢一个人。
谢斯止的眼眸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渐渐阴冷。
女孩黑色的纱裙在谢盈朝手下变成了碎片,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被他抵在墙上,他的手掌扼住了她后颈,在他的强迫下,她仰起头和他接吻。
谢盈朝的西装一件件掉落在地,画面的中心很快又转移到那张柔软纯白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