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回应(30)
于雾随着夏飞莹走在人群中,到了楼梯拐角时,人慢慢变得多了起来,所有人都堆积压这里,以龟速向前行驶。
天气本就闷热,没过几分钟身上便泛起一层薄汗。
夏飞莹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折叠扇疯狂扇着,嘴里也不空着朝下面喊道:“能不能别挤了啊?都没吃过饭还怎么着?你们那一列往墙边靠靠,让上来的人上去不就行了,真费劲。”
青春期的同学都好面子,自尊心往往在很奇怪的地方变得异常强大,此时她话一出,前面那些吵得脸通红的人默默往旁边跨一步。
“那女的谁啊,咋看着这么眼熟。”
“理A的,跟沈惟江他们一伙,经常能在篮球场上看见她。”
“她就是夏飞莹啊,果然彪悍。”
接着便是一团哄笑。
听着这些言论,于雾下意识蹙眉瞥了眼后面,发现魏明澄就在她们不远处站着,她回头的同一时间,他正好别过身与同伴说话。
于雾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又看向一旁安静的同伴。
发现她根本不在意,看似安静的嘴里面正一直嘀咕三个字:“红烧肉!红烧肉!红烧肉!”
“……”
是她多虑了。
许是因为在楼梯那里浪费了太多时间,她们过去的时候红烧肉已经卖完了,无奈两人只能跑去其他窗口买饭。
“邓星阳有肉吃!”夏飞莹一把拉过她朝他们位置走去,“走走走,抢肉吃抢肉吃。”
邓星阳看到她们过来,直接伸出胳膊护住餐盘,警觉道:“夏飞莹!你一边呆着去,别想抢我东西吃。”
“不吃就不吃。”夏飞莹扁着嘴巴耸肩说道:“不就是一块肉吗?瞧你抠的,回家我找邓叔带去吃。”
邓星阳乐了,“你没事老让我爸妈带你吃东西干嘛?”
耳边嘈杂声不断,于雾埋头一小口一小口扒着饭,尽量忽略对面人强大气场。
自从那天过后,她只要碰见沈惟江,手脚就好像不是自己的那般。
沈惟江抬眸看向她,淡淡道:“在减肥?”
手上动作一顿,她下意思抬头望了他一眼,两腮塞满食物变得鼓囊囊地,像个小仓鼠似的。
望着这一景象,沈惟江没忍住闷笑了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抬手点了下自己脸颊。
于雾眨着眼睛,面色顿时染上一抹红。原本想说不是,可看见餐盘里清淡的素菜,缓缓点头,“要控制体重,过段时间老师就要查了。”
夏飞莹闻言捏着她脸颊,“瞧你这小脸,都没多少肉。”她顿了一秒,又问:“对了,你们志愿要报哪个大学,我们争取一起啊。”
邓星阳耸耸肩说:“阿惟还用说?估计要被保送华清了,我努努力,也考那里吧。”
华清……
那绝对是高三学子都非常向往的一所学校,也是特别难考的一所学校。
于雾楞楞地看向他,少年面上随意散漫的神情好像对这所学校并不满意,一时间想到自己成绩,心里不难泛起一丝苦涩。
喜欢的人这么优秀,她该如何追赶他的脚步。
“嘁,你装什么啊?”夏飞莹瞥她一眼,又戳了戳于雾,“你呢?你准备考哪所学校。”
于雾摇摇头,抿着嘴唇轻声道:“南艺吧,北舞我可能考不上。”
“啊?”夏飞莹遗憾了一秒,又振作起起来:“没事,这一年就让这两个人疯狂给我们补习,到时候管她什么南艺北艺的,咱就上北舞。”
“对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夏飞莹又道:“我突然想起你是艺术生,我们还没看过你跳舞,什么时候给我们跳一个啊?”
“魏明澄!”邓星阳突然站起来使劲挥手,“放学打篮球,去不去。”
一直提着的心忽地坠落下来,于雾悄悄舒口长气。
不知为何,刚刚夏飞莹的话让她有种过年家里聚会,家长非得让表演才艺的感觉。
魏明澄站在远处摆手,“这几天要补习。”
霎时间,邓星阳像听到一条天大笑话般,“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最爱打篮球啊。”
于雾是背对着他们的,此时听见他们谈话,好奇地转过身看了眼。
这一眼,便让魏明澄话都来不及说就跑了。
?
她张了张嘴巴又闭上,喃喃开口道:“他怎么了?”
要说最近与沈惟江接触少,那与魏明澄更是连接触都没有。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天过后的事情。
又想起中午放学在楼梯上的场景,他这是在躲着她吗?
她问:“他这是在躲着我吗?”
邓星阳从始至终憋着笑,手心没轻没重地一直拍着旁边人肩膀,“他不是在躲你,他那是在躲这位神仙。”
沈惟江不耐地睨他一眼,拿着筷子另一头把放在他肩上那只手挑开。
于雾看了一眼忙别过视线,听着邓星阳继续说。
“这小子贼特码喜欢打球,但技术不怎么样,一直跟刚学的新手一样。”说着,他像是终于忍不住般,蓦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前几天我们都在球馆打球,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跟阿惟比一下。当时我们劝都劝不住啊,死活要比。”
“然后呢?”夏飞莹于雾齐说。
“然后?”邓星阳耸耸肩,目光看向距离他们很远的魏明澄,“然后就那样了,哈哈哈。”
说着,他话锋一转,“嗳,人魏明澄挺单纯一孩子,我怎么不记得你俩有过节。”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邓星阳说话时的眼神时不时瞟向她,就好像是在故意点她。
沈惟江放下筷子,自然也注意到这一点,语气十分寡淡,“我怎么知道。”
-
自从正式开学后,学校又额外破例给高三加了一节晚自习。
原先本来就有一节晚自习的,走读生上一节,住校生上两节。现在又额外加一节,就以此类推,最难得还是住校生。
于雾一开始是有住校这个打算的,可连莉和于永言那边一直不松口。而自从这一政策出来时,身边朋友都在庆幸自己还好是走读生。
可于雾不是,尽管这样,她还是想留在学校。
“能不能过了!?不能过就离婚!”隔着一层墙壁,连莉在声嘶力竭大喊着,“我告诉你于永言,我不欠你们于家的,我连莉嫁到你们家,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老小。这么多年,我说过什么没有?”
“你倒好,在外面有点屁大点能耐就回家摆领导架子,你是把家当公司了还是把我和孩子当你员工了?”连莉每次大声说话总是眼泪比声音先出来,她哽着嗓子,说:“我真讨厌你这副模样,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
“嫁给我怎么了?”一直沉默的于永言将手里的水杯重重放在桌面上,扯着嗓子大声道:“我没有给你和孩子好的生活吗?什么时候不是你要什么我立马去买?小清就不说了,这孩子长大了。那小乌呢?啊?我在她身上投的精力还不够吗?我给她摆什么架子了?再说了,我是她爹,摆架子又怎么了?”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连莉剧烈喘气,眼泪如一滴一滴跌落,恶狠狠地瞪着坐在沙发上的于永言。
“啪!”
她像是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抡圆手臂就是一巴掌,扯着嗓子几乎破音,“你给小乌关心什么了?你逼她逼得还不够吗?啊?于永言,我差点忘了,你可真是你妈的好儿子……”
门外,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月光照着高大树枝,余影斑驳地撒在地面。
于雾手抵在门把手上,垂落的拳头渐渐攥紧又松口,给粉嫩的手心留下一排深深的指甲印。
微风拂过,耳边不断传来刺耳不堪的言论,她堵着耳朵,一步一步往后退着,直到退出院子背着书包朝远处跑去。
天色已完全落黑,微黄的路灯照着漆黑的地面,给冰冷的夜晚又增添一份无形地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