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不入爱河(82)
第70章 礼物
尔雅的房间早就关了灯,应该已经睡着了。关澜随手拿了件羽绒服,一边套上一边出门,搭电梯下楼。出了楼栋,夜风扑面而来,她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快步走着,竟有种读书的时候偷跑出去约会的感觉。当时见的是什么人,早就忘记了,但那种秘密又雀跃的心情,虽然遥远,却仍旧记忆犹新。还没出小区,已经看见齐宋的车停在外面马路边上,人也从车上下来了,就站在那里等着她。旁边一盏路灯照着树叶落尽的梧桐,也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拖下长长的影子。她在门禁闸机那里停下刷卡,远远看着他。他也看到她了,也对她笑着,张开双臂。她出了门禁,朝他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撞进身体,裹挟着冬天的冷气。脸颊贴上脸颊,凉凉的,却也柔软。彼此都能感受那更深处的温暖,源源不绝。这拥抱如此熨贴,扎实,其实不过短暂的几秒,却有种天长地久的错觉。他手掌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上车坐会儿吧。”
尔雅的房间早就关了灯,应该已经睡着了。关澜随手拿了件羽绒服,一边套上一边出门,搭电梯下楼。出了楼栋,夜风扑面而来,她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快步走着,竟有种读书的时候偷跑出去约会的感觉。当时见的是什么人,早就忘记了,但那种秘密又雀跃的心情,虽然遥远,却仍旧记忆犹新。
还没出小区,已经看见齐宋的车停在外面马路边上,人也从车上下来了,就站在那里等着她。旁边一盏路灯照着树叶落尽的梧桐,也照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拖下长长的影子。
她在门禁闸机那里停下刷卡,远远看着他。他也看到她了,也对她笑着,张开双臂。她出了门禁,朝他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撞进身体,裹挟着冬天的冷气。脸颊贴上脸颊,凉凉的,却也柔软。彼此都能感受那更深处的温暖,源源不绝。
这拥抱如此熨贴,扎实,其实不过短暂的几秒,却有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他手掌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上车坐会儿吧。”
她“嗯”了声,却没松手,竟有些留恋。
“有人看着呢。”他又道。
她回头望了眼,才知道是诈她的。天气冷,连保安都躲在屋里不见人。但他已经拉着她的手去开车门,不由分说地塞她坐进去。把车子往前开了一段,直到拐进一条僻静的断头路,才又靠到路边停下。
“干嘛突然跑来?这么晚了,还这么远。”她明知故问。其实是想让他展开说说那句傻话,虽然傻,但她就是想听,恶趣味似的。
却不料齐宋另有理由,说:“其实,今天去吃饭之前,我给尔雅买了个礼物,当时忘记在车上了,散了之后才想起来……”
他说着,探身去后排座位上拿,是个礼品包装的纸袋,看不出 LOGO。
关澜失笑,想起尔雅的评语。他没有假惺惺地问东问西,可奇怪的礼物虽迟但到。
尔雅十岁之后最讨厌粉红、粉紫、芭比娃娃,以及一切人们想当然地以为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黎晖有段时间一直踩雷,马屁拍到马脚上。她倒真有些好奇,齐宋会选什么。
“你干嘛笑?”齐宋问,手停下,没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关澜只好低调一点,催他,说:“我没有啊,我都没看见是什么。”
“那你看了也别笑我。”齐宋望她一眼。
“好的好的,保证不笑。”他看着她的时候,她抿唇,一脸严肃,仿佛一二三木头人。
他这才把内容物拿出来,是一本书,The Autobiography of Bertrand Russell,《罗素自传》。
“听你说尔雅在补习英语,我买的时候觉得应该可以,后来又想,给十三岁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合适?所以吃饭的时候就没拿出来,还是想让你先看一看……”齐宋解释。几句话说得琐碎,又跟他前面找的理由有些自相矛盾。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样过。
关澜也有同感,看着他笑。
“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傻?”他问。这样的疑问他一直都有,但从前断不敢问出口。
而她摇头,如他所期待一样。她觉得他好极了,而且她本来就知道他可以表现得很好,就凭那种历经磨难得来的自控力,以及那份不卑不亢的真实。
“你别太高看我……”他又道,还是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在赢得了什么之后,怀疑自己根本不配拥有。
但她没跟他争论,只是看着那本书,说:“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序言里的那几句话……”
齐宋听着,竟有种宿命之感。他知道是哪几句,选这本书就是因为那段话让他想起关澜。
What I have lived for,我为什么而活。
Three passions, simple but overwhelmingly strong, have governed my life: the longing for love, the search for knowledge, and unbearable pity for the suffering of mankind.
三种情感,简单却又无比强烈,主宰着我的一生: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探求,以及对人类的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
这原本只是他看惯了的非虚构作品中的一本,睡觉之前或者运动的时候,随手一翻。他甚至觉得罗素有些嘴碎,浪费了太多本该用在学术上的时间,去犯中二病,去说服其他愚蠢的人类。直到他认识关澜。
这段话让他想到她,想到她在外滩那家酒店的露台上对他说,我觉得爱很重要,想到许多次他们在一起的时刻,想到她在法庭和课堂上的样子,还有她那个治不好的圣母病。
“现在不都流行一句话嘛,智者不入爱河,但你看真正的智者怎么说,他还是想要爱,他觉得这样生命才有意义,他甚至想重活一次……”关澜还在发表她的书评,但齐宋只是把书装回袋子里,放到一边,然后吻她。
她也停下,不再言语,双臂环绕他的脖颈,沉浸地回吻。但他还嫌不够,拉她起来跨过中控,坐到他身上。车里足够温暖,她脱掉外套,蒙头盖下来,制造出一小片更秘密的黑暗,只属于他们两个人。内里只剩睡衣,隔着柔软的布料,传来彼此的体温。两千万人的城市,不知名的角落,连路灯都把他们遗忘了。
那一刻,齐宋只觉自己什么都不用多想,却又什么都有了。方才那句傻话忽然显得更傻,他到底在妒忌什么呢?黎晖对他说起过去,但他们拥有现在,以及此后无数无数的时间。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也都会变成回忆,更多,更好的回忆。从此以后,她房间里那些慢慢积攒起来的小物件,都会有他的一半。
第二天,关澜起得迟了。
前一夜回来倒头便睡,忘记拉窗帘,今天又刚好遇上江南冬日难得的大晴天,阳光坦坦荡荡地照进来,正一点点地爬上她的床。
她醒来,睁开眼,又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流连梦境,竟有种重回过去的错觉,仿佛才二十出头,无忧无虑,一觉到天亮。
直到听见尔雅在外面喊:“妈,妈,今天早上吃什么?”
她躺在那儿笑了,是自嘲,也是做梦落了地,而后提高声音回答:“你自己在冰箱里先找找,我马上就来。”
新的一天开始,她洗漱,换了衣服,和尔雅一起做早饭,再在小餐桌边坐下,两个人一起吃掉,期间提醒尔雅别老看手机,记得把牛奶喝完。
齐宋的礼物还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吃罢早饭,收拾完桌子,尔雅看见那个纸袋,问:“咦,这是什么?”
关澜说:“是齐律师送你的。”
“还真有礼物啊,”尔雅谑笑,又觉奇怪,问,“什么时候送的?”
关澜于是含糊其辞,说:“就昨天从饭店出来的时候,他给我的,我忘了告诉你。”
所幸尔雅也没追究,已经好奇地拿出来看,拆开塑封,翻了翻,尴尬地说:“哦,就还,挺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