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是谁？”夏霜又问了一遍。

“是我一同学。”艾夏漫不经心的答道。

“同学？”夏霜冷笑一声，不晓得挥手把什么东西掀翻在地，尖厉着嗓子喊道，“什么同学大半夜的送你回家？什么同学让你伸手去抱他？”

艾夏心道，她果然看到了。

没有想到，在一定程度上纪风的拒绝反而帮了她的忙，将事情往更激烈的方向上了一个台阶。

艾夏当做没听见般换了鞋，拎着书包往卧室走。

夏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是你上杆子勾引他的吧？他算是什么东西，要你放下身段追？”

艾夏觉得夏霜对她的感情一直以来矛盾且复杂，一方面，她质疑艾夏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几次三番让她去死，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艾夏是豪门贵女，就应该矜持骄傲，只有东市数的着的门户家出身的少爷才配的上，还必须得穷追猛打才能勉强得到她的垂青。

“你是不是贱？”

夏霜的话像是一道惊雷“轰”在艾夏头顶炸裂。

她从来都没对夏霜存有什么期待，更难听的话她也不是没有说过，艾夏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可听到母亲说自己“贱”，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你就是这么看你女儿的？

艾夏深呼了口气，回头笑道，“你想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

出乎艾夏的意料，女人没有立刻暴跳如雷，而是整个人想被雷劈了似的，张大眼睛和嘴巴，好一会才反过劲。

“你骗我，是不是？你骗我！”

她的手指太过用力，幸亏艾夏穿的是长袖的外套，要不然非被她抠掉一层皮。

“你们到哪一步了？”夏霜拖着艾夏的手问，“说啊，你们现在究竟到哪一步了？”

看着夏霜歇斯底里的表情，艾夏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心累，大脑明明清醒异常，从头顶到较低每一根神经都感知敏捷，可是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不想要思考，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想要逃。

她垂着肩膀，忽然丧失了与她继续下去的动力，低声道，“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夏霜却觉得她是在消极抵抗，把人往后一拽，艾夏没来得及反应，连人带书包一下子摔在了墙上，她的书包里放着钥匙等尖锐的东西，垫在身后与后背磕碰在一起。

艾夏痛的皱了皱眉。

夏霜却还锢着她的肩膀喊，“你不是要考东大吗？你不是还要回东市吗？现在和他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的两句问话还让艾夏萌生了点希望，觉得夏霜其实还是关注她的，可是最后一句话一出，她整颗心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砰”的砸在了地上。

不三不四？原来她还知道什么叫不三不四？艾夏在心里悲哀又可笑的想。

大概是太可笑了，以至于她忍着痛弯起了嘴角，“对啊，我是想要考东大，我是想要回东市，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夏霜猛地愣了一下，眼睛再次眨动时，像是等待执行枪决的犯人，喏喏的抖着嘴唇，“什……什么主意？”

艾夏挑着双杏眼，煞白的白炽灯光下如鬼魅般死死的盯着夏霜，“我不去了，我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了。”

夏霜闻言后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惨白的一张脸上瞳孔怎么也聚不了焦，却依然执着的盯着艾夏不放，死不瞑目一般。

过了许久，她才如同帕金森病人般全身上下都在颤抖，低着头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喃喃低语，“不会的，你是故意的，你骗我……”

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惊扰到小区里乱窜的野狗。

在死寂般的午夜发出渗人的哀嚎。

艾夏依然挑着僵硬的嘴角，脸上的笑像是面具般凝固，看起来美艳却诡异。

她固执的重复，“我没骗你。”

音调单调却残忍。

“不对，你就是骗我！”夏霜忽然直视艾夏，尖厉着嗓子喊。“我不要烂在这个鬼地方，你不能这么自私，你必须带我离开！”

离开？你不是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嘛？艾夏忽然想要质问。

眼前又浮现出酒吧里，见到她被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簇拥在中间，和个牛郎调情的情形。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让她忍不住恶心。

于是，艾夏说出来的话益发残忍。

“没办法，谁叫我是你的女儿呢，就是贱，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呢。”

昏暗的灯光中，女孩的脸浓稠艳丽，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任是残破的环境也半点无碍她的美。

说完，她猛地一甩手，也不管女人跌坐在地板上，拎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进入了卧室。

过了半晌，才隔着卧室门，听到女人撕裂般的叫喊，“滚，有本事都给我滚。”

艾夏盯着卷子上繁复的奥数题，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早晨。

艾夏明明前天晚上睡得很晚，却在闹铃响起前一分钟清醒过来。

书桌上还摆着昨天没有做完的数学题。

也不知道是不是题太难了，还是她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生生磕到凌晨也只字未动。

中途气的她摔了三回笔。

直到接到纪风的微信。

男生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惊天秘密等着对她揭晓，界面上方始终保持“对方正在输入中……”

艾夏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耐心，咬着笔尖趴在桌子上等。

等了不晓得多久，才终于等来了三个字——

“睡了吗？”

气的艾夏恨不得把手机连笔一并摔在地板上。

但想了想，还是扔到了床上。

过了一会，大概是觉得自己难得这么有耐心，大半夜的等了这么久，心有不甘，又从床铺中把手机挖了出来，气冲冲的回了一个字——

“没。”

这次对方倒是回复的快。

“是害怕了吗？”

艾夏盯着这条信息盯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纪风是在询问什么。

想到难得他还记得自己路上对他说过的话，知道她看完鬼片之后的第一个晚上会害怕，艾夏的心情奇迹般的转好了。

艾夏犹豫了下，觉得回复“是”怎么看都有种故意让人安慰的矫情，婊气十足，可回复“不是”弄不好又撞到了男生的某条神经。大半夜的，她可没有力气再和谁争执什么，于是中和了一下，回复了一个萌猫飞速摇头的表情。

然后又进入了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模式。

闲的艾夏难得打开朋友圈逛了一圈。

她来东市后微信连同手机号码一起换过，所以好友并不多，除了同学就是宠物店的几个姐姐，按理说朋友圈里不会有太多的内容。

结果一打开，几乎清一色的都是任璐和何宇的消息。

艾夏整个人都震惊了。

明明他们是一个检讨小组的小伙伴，几乎一整天都混在一起，怎么感觉他们平白比她多出了24小时似的。

而且这种流水账似的记叙手法当真是高中生所为？也就他们两个人大半夜的在对方朋友圈里互相点赞，玩的不亦乐乎。

艾夏想了想，虽然不齿，也挑着内容点了几个赞。

只是实在是太多了，顺手往下划拉了几页都没见底，艾夏叹了口气，决定放弃。

不过夹杂在各种零食、场景以及美美自拍中，任璐的有一条消息引起了艾夏的注意。

——“捕获恋爱白痴一只，看我美少女助他七七四十九变！”

本来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结合她和纪风两人的异常表现，艾夏竟奇迹般的看懂了。

“恩，不错。”艾夏顺手截图，留下证据。

这时，纪风的消息才好不容易，似乎跨越了千山万壑，终于来到了艾夏的面前。

依旧简短的可怕。

还平平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