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40)
一道高大的人影覆在他们身上,“我的女友,还是我来。”
郑臣干笑了声,“也是,三哥回来的刚好,你来。”
苏阑仰头看见的沈筵的同时,几乎是立马就委委屈屈地朝他伸出双手,刚硬憋回去的眼泪又出来了,“要——抱——”
沈筵弯下腰去,一只手绕过她的膝盖内侧,另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背,将她抱了起来。
苏阑乖巧地缩在他怀里,整个人蔫蔫巴巴的,十足吃尽了苦头的样子。
可分明在三个月前,她还是那个停电都坚持在宿舍点蜡烛过夜也绝不哼一声的,独立女性领军人物。
沈筵感喟于自己的悉心惯养总算见了成效,就连方才下车时,乍见到这两人独处的闷气也散去了一大半。
他垂眼虚眸,“怎么弄成这样?”
苏阑瘪了瘪嘴,也没了刚才和郑臣说话时跟抗日女英雄似的的激昂声调,柔柔袅袅地回:“下楼梯的时候,不注意被后头的人撞了一下,我、我没有站稳,滚到地上的时候可痛死我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郑臣听了,冲着苏阑用唇形说了句,“你真能作。”
苏阑哪肯服输,她的头越过沈筵宽大的肩膀,也用唇语回他:“我是少女!”
郑臣:“……”真他妈绝了。
沈筵抱着她往外走,薄怒地剜了她一下,“我才几天没看住你啊,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苏阑双手勾着他脖子,“那你可要注意,哪次你再多出几天差回来,我人找不着了。”
沈筵顿了一小步,“什么叫找不着了?”
苏阑半真半假地试他,“和你分手了呀,我离得你远远儿的,让你找不到我。”
沈筵登时就沉下脸来,冷漠的语气竟日生寒,“胡说。”
苏阑往他怀里缩了缩,“开个玩笑呀,干嘛那么凶。”
沈筵目光微淡,“不许拿这种事开玩笑。”
“知道了。”
这桩言之有心听者无意的细枝末节,后来被沈筵在无数个深夜里辗转忆起,只是那时苏阑已不在他身边。
那是苏阑准备要离开他的第一次非正式预演。
她一直都很清醒,知道自己要该做什么,不理智的人是他。
苏阑对自己的远走早有预谋,而他在心里始终存一丝幻想。
彼时他孤身一人坐在棠园的书房里,水晶烟灰缸里的烟头堆积如山,沈筵眼底猩红一片,那股躁郁、酸涩、苦痛、无奈与不甘的难言情绪,退下去又涨起来,反反复复,像把钝刀在他心上来来回回地蹉磨着。
一刀又一刀。
鲜血淋漓,其痛难当。
沈筵把苏阑送到五道口的和睦家处理伤口,离他们学校没多远,她一路恨不得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不出来,“没必要弄得这么吓人吧?”
但沈筵的做法更唬人,他直接挂了专家号。
苏阑坐在护理床上,看着外科主任用怀疑人生的姿势戴上一副橡胶手套,再拿一种“有钱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点坑”的眼神来回扫过她的脸,取了根粗棉签清理伤口。
护士就站在一边,显得专业又多余。
苏阑则果断选择了不吱声。
此时此刻的专家门诊办公室内,会治病的和不会治病的都沉默了。
从医院出来,沈筵把苏阑抱上车,吩咐司机说,“回棠园。”
“别呀,先去趟超市,我买点食材。”苏阑歪坐在沈筵身上,双手交缠着他的脖子,“都说好了你回来以后,要给你做火腿银丝面。”
前天晚上沈筵在电话里抱怨说,在香港成天西餐牛排,吃得他都要不消化了,苏阑就应了他要做碗地道扬州面。
沈筵半抱着她,“你摔得这样,腿脚都不灵光了,还是休息吧。”
苏阑撅起嘴,“不嘛!你整天这个请那个约飞来飞去的,谁知道下次有时间是什么时候?”
“好好好,去超市。”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苏阑笑得一脸得逞, 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像只还没满月的小猫咪一样乱蹭,惹得沈筵仰靠在椅背上笑个不停。
待她终于闹够了,沈筵将她松散的发丝括到耳后, 笑得清朗又宠溺, “我走了一礼拜, 你也不说想我。”
苏阑疑惑抬头,“咦?我刚说了呀。”
“你是怎么说的?”沈筵问。
苏阑作势又要去闹他,却被沈筵抱了个满怀,“你安生坐好。”
她故意叹气,“是你自己要问的, 这会儿又来怪我。”
沈筵的手反扣在她白净的腿上, 意态轻窕又邪性, 渐渐快把不住要胡作非为起来, “你就是这么想的?要不要看看,我是怎么想你的?”
苏阑抖了一抖。
沈筵这个衣冠禽兽就要除去衣冠了。
她每次都被动也太窝囊, 偶尔总要占一回上风吧。
苏阑忽然去勾他的脖子,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沈筵:“?”
没等他回味过来。
苏阑已经凑过去舔了一下他的喉结,意犹未尽似的,潮热却显稚嫩的吻一路弥漫到了耳后。
沈筵浑身一震, 轻吁了声, 认命地抱紧了她。
苏阑吻遍了冷白下颌的每一寸, 而后仰起头, 犹自带着弱质盈然的细微轻喘,“这样呢?”
沈筵漆黑的瞳仁里蕴夹着滚烫的温柔, 苏阑只消看上一眼, 全身便已热意横流, 那眼中的情意太浓,浓得让人慌乱窒息,不过一低头的瞬间,他的一双手就从耳根抚到了她的颈后。
他的吻也疏疏密密地落了下来。
这样的缠吻太过深入,混杂着几近虔诚的热切,彼此的呼吸凌乱交错,早就分不清是谁乱了谁。
车已经开到了停车场,四周全部都暗了下来,连司机也走了。
直到她的裙摆被挑开,才攥紧了沈筵的领口,她声音有些颤抖,“回家去好不好?”
沈筵炽热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喷薄在她脸上,“不好。”
车内漫长的缠绵中,激情如潮涌般来回。
沈筵不断唤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阑阑,看着我。”
可当苏阑抬头直视他,眼中的媚光春色无遮无拦地满溢出来,沈筵又受不住地吻她,“我真的…好爱你。”
细密的汗水濡湿了沈筵额前的黑发,他以一种抱着小孩子的姿势拥着她,不停地亲吻她柔丽的眉眼。
苏阑精疲力尽地蜷缩在他怀里,温热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仍旧有些蓬乱的心跳。
她当时就在想,这个午后,她将铭记一生。
良久,她听见沈筵的轻笑在头顶响起,“今个儿白日宣淫,有负圣人教诲了。”
苏阑有气无力地应他,“你欺负的是我,干圣人什么事?”
沈筵慢条斯理地系着刚才散开的衬衫扣子。
他散淡地靠在那儿,神情浪荡又倦懒,一股说不出的风流,“你也没少欺负我。”
苏阑抗议,“我怎么欺负你了?”
“刚才你动的可不比我少。”
苏阑:“......”
论不要脸,她不是这个老流氓的对手。
她还是趁早闭嘴。
两个人在车里稍微收拾了下,苏阑亲热地挽着他的手去楼上超市购物,沈筵好心情地推着购物车,看着她每路过一个地方就要停下来拣择。
很快购物车就被零食和果菜装满了。
苏阑还在脑海里构思着煮火腿银丝面的步骤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在这家人烟稀少的会员制超市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筵抬表看了一眼,“快两点了,结完账以后,先去吃饭。”
“嗯,晚上我再给你做。”
沈筵俯身到她耳边,“不是才做过吗?你也不用这么性急吧?身体能吃得消?”
苏阑:“......”
她满脑子的的犯罪动机都在叫嚣着:埋了他,就现在。
沈筵带她去了东城区南锣鼓巷附近的一家小店,叫The Georg,开在单独的庭院里,很有氛围感,价格自然也不便宜,但菜都挺一般,苏阑最中意的是那道甜品——纽约芝士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