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了！

这是柯南的第一反应。他脸色发白，又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安心感。

“你这样的人，居然相信命运吗？”服部平次插嘴问道。

“怎么说呢？”北原苍介抿了一口茶，轻轻笑道：“以前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

服部平次皱了皱眉。

每句话都像是在打机锋，好像说了很多，仔细想想，又觉得什么都没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柯南接棒，挺直腰背看着北原苍介说：“——你的真实身份。”

“白鸟警官肯定告诉你了吧？如你所知道的一样……”北原苍介说：“我叫北原苍介，十八岁。本来现在应该是米花大学的大一新生，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申请休学一年。”

服部平次追问：“某些原因？”

北原苍介看着他微笑：“嗯，某些原因。”

他可没兴趣上十几二十年的大学，所以从一开始就申请了休学。之所以没有直接选择退学，也是想着任务结束以后他离开，那个自杀的原主或许会在这个身体里重新苏醒过来。这样的话，那个很渴望去上大学的孩子还可以结束休学申请，继续去学校里读书。

到那个时候，他要跟上时代的发展，应该会很辛苦吧？

也或许……那孩子在投水自杀后，已经死得干干脆脆、转世投胎去了。他做的这些，不过都是无用功。

只是这样的考虑，别人又怎么能理解呢？

柯南看着他的眼睛，那其中浮浮沉沉的情绪太复杂，他看不懂，但也知道其中必定有很多当事人不愿意提起的故事。

“为什么？”柯南又一次提出他曾经问过的问题：“为什么要一次次的救我？上次你说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看着那双执着又明亮的眼睛，北原苍介忍不住感叹：“……真执着啊！”

他沉默片刻，才叹息一声，说：“其实那一天，我也在场。”

“……？”柯南和服部平次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北原苍介看着柯南，说：“——多罗碧加乐园。”

柯南顿时脸色大变！

那个地方，他只去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他从工藤新一变成了“江户川柯南”。

“你……那天……你也在？”柯南急切地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北原苍介垂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我本来只是想去散散心，听说新开的那个游乐园很有趣，所以就去了。我在人群中看到你破案，也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

柯南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脑海中也立刻想到了琴酒和伏特加的样子，甚至后脑勺似乎都隐隐作痛起来。

作为侦探，他其实不后悔当初跟踪伏特加的举动。但他在之后无数次的回想中，都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更谨慎一些。

——明知道黑衣人有两个，在看到其中一个人进行交易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考虑另一个人去哪儿了呢？

但实际上，现在反省的柯南不知道，今后他还会无数次地犯下同样的错误。

北原苍介继续说：“那两个家伙给人的感觉很危险。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管。但是后来……我看到你跑去跟踪那个黑衣人……我犹豫了一下。”

随着北原苍介的讲述，柯南也回忆起了当初发生的一幕幕场景。他忽然想起，当时他在游乐场中，好像确实是看见过北原苍介的……只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被毛利兰、福尔摩斯、杀人案件和黑衣人给占据了，没怎么注意那个围观群众当中的某个普通人。但现在北原苍介一说，他就立刻想起来了。

“那、那后来……”柯南声音干涩地说。

“后来吗……”北原苍介低声重复了一遍，才说：“后来我用手机播放了警车的录音……赶过去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离开了。而你倒在地上呻（吟）……”

柯南结结巴巴地说：“我……那时候我……”

“没错，那时候你还是工藤新一。”

北原苍介抬眼看着他，轻声说：“柯南，你是在我的面前……变成了这副孩子的模样。”

第39章 守护骑士

柯南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之前其实预想过很多北原苍介保护自己的原因。比如是他父母暗中雇佣——但这种事没必要瞒着他；比如他是那个组织派来暗中观察的人, 那无疑是最糟糕的结果；或者说他来自黑衣组织的敌对势力，因为某种原因觉得需要保护他；也可能他是公安一类的身份……

如此种种，他脑洞大开地想过很多。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 自己猜测了很久的原因……居然是这样。

“所以……”柯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喑哑、陌生：“所以你保护我……是因为……负罪感吗？”

“或许是吧。”北原苍介的目光显得十分坦率：“我觉得……你变小这件事, 我是有责任的。”

“如果我一开始没有选择旁观……如果我早点赶过去……那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所以我……至少在你恢复之前，我决心要保护你的安全。”

柯南低下头, 看不清他的表情，碎发让他的脸仿佛笼罩在阴影当中。

空气一时十分安静。

服部平次担心地看着他：“工藤，你……”

这时，柯南抬起头来看着北原苍介，柔软的目光显得十分温柔：“如果是那样的话……或许你也会跟我一样, 甚至可能会被杀了的……那两个人可是有枪的。”

北原苍介看着面前的小侦探以一种开解他的语气说：“如果说那件事中有谁做错了，首先当然是那两个黑衣人, 其次就是我自己光顾着偷看他们的交易, 没有注意背后。但唯独你是没有责任的, 所以……你也不需要为此背负什么。”

服部平次眉眼舒展，有些动容，以更加欣赏的目光看着个子小小的柯南。

或者说——工藤新一。

他就知道……他所欣赏、想要竞争、也视为知己的工藤新一不是那种狭隘的男人。即便遭受了这种恶运，也从不怨天尤人，更不埋怨他人。

这个少年有一颗极为强大、又温柔的心。

……………………………………

话既然已经说开，几人之间那种隐隐紧绷的张力和怀疑的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时近中午, 侦探两人组就在北原苍介的邀请下一起吃了丰盛的午餐，期间柯南还跟他们交流了一下自己掌握的黑衣组织的线索。然后两人因为长门家的案子还没有解决，于是又一起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 北原苍介坐在池塘边, 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随着水波的涟漪不断破碎又弥合, 发了一阵呆。

说不上愧疚还是什么, 就算重来一次，他也只会这么选择。更何况他的到来并没有将工藤新一的命运推向什么不好的改变，只是延续了原来的命运……并且还一次次地将他从可能致命的危机中解救出来。

但是啊……有些人就像光一样，远远看着会觉得温暖，但靠的太近，就会感觉太耀眼了，甚至无法直视。

——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睛，会将人内心所有的不堪和阴暗都照耀得无所遁形。

柯南他们可能会觉得欠了北原很多，但是他自己知道，他是得到了足够的回报的。而且如果没有任务奖励点数和失败以后要承担的后果，他不一定会做这么多。

但在他的故事中，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因为负罪感而不断付出的守护者。虽然他说那件事中有自己的责任，但以柯南这些人的做人原则来说，不可能将黑衣组织的行为归咎于他，只会因为这种补偿行为而对他更加认同、理解，甚至可能还会感觉亏欠。

如果这是在游戏中，北原苍介觉得自己大概能看到柯南和服部平次好感度“ 1、 1、 1”的一连串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