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不知道这两位影评人的履历有多惊人，自然也不知道于多尔的这个态度有多罕见。

陆行：“黄导他们之前也这么说。年后我会去其他导演的剧组里学习。”

于多尔紧皱的眉梢松开了，又操心起了其他事：“黄导用起演员太狠了，他调·教演员喜欢让演员走体验派的路子，容易导致演员入戏太深，引发其他心理问题……”

听到这，制片人脚步一顿，揉了下眼睛，怀疑自己面前的于多尔是其他人假扮的。

假的吧，以辛辣和一针见血的影评出名的于多尔不知道骂哭过多少演员和导演，现在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谆谆教诲的好老师？

虽然于多尔有点自来熟，但他的好意是实打实的，陆行耐心听完他的建议和担忧，跟王贺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怎么过来了？”

制片人收拾了下复杂的心情，挂着亲切的笑容走进陆行：“来找于老师他们……”他看向于多尔和常安复：“不知道老师们看完电影感觉怎么样？”

于多尔稍稍放松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言简意赅：“看得出来，比拍《迷失》的时候进步了不少。”

常安复笑了一下，很好说话：“拍的挺好。”

虽然能有这么两个回答已经很不错了，但回想于多尔方才侃侃而谈的画面，制片人总有种自己被敷衍了的错觉……

于多尔回答完制片人的问题，跟陆行道：“咱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导演和演员，到时候给你介绍一下，你跟他们多交流交流。”

他一边跟陆行交换联系方式，一边又担心自己给陆行的压力太大，缓和语气道：“也不用有压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我对你的期待比较高，所以着急了一点。”

一旁连个眼神都没得到的副导演：这绝对是区别待遇吧？这也太明显了！

“行了，我得回去了，”加完联系方式，于多尔就告辞了：“关于刚才那个电影，我有不少感想，得赶紧写出来才行。”

于多尔走的毫不留恋，副导演将目光投向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常安复。

常安复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个多小时，我都快坐麻了，而且还没法说话，憋了一肚子话——不过这些话不能跟你们讲，到时候我写个影评，你们自己去看吧。”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王贺他们说的，说完转头跟陆行交换了个联系方式，还鼓励了他一句：“继续努力，你脚下的路还长着呢。”

跟于多尔比起来，常安复堪称言简意赅，他说完就走人了，留下陆行跟制片人他们面面相觑。

制片人看看常安复的背影，再看看陆行，发出了由衷的感慨：“还得是你，能让这两个大佬主动要求交换联系方式——”说着，他扭头看王贺，有些不解：“不过他们怎么找陆行，不找你？”

副导演咳嗽了一声：“电影开始之前，我们跟这两个大神接触过，他们跟王贺聊过了。”

制片人一脸狐疑：“那电影结束之后，他们更该找导演聊一聊了。”

王贺有再多的志得意满都被于多尔他们明显的偏爱给浇熄了，无精打采道：“《迷失》在他们那的评分不高。”

副导演补充：“我怀疑导演在他们那的初印象可能是负分。”

制片人瞳孔地震：“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怎么回事？《迷失》的评分有9.3，影评一致好评，怎么会在这两个影评人那里评分不高？甚至对导演的初印象都是负分？”

副导演把制片人拽到了一旁，窃窃私语，陆行只隐约听见了几个词“他们好像觉得导演浪费天赋”“走捷径”“瞎拍”“不知所谓”等等。

他扭头，看到了王贺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的模样——哪怕是王贺第一次跟他见面，几乎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也只是怀揣着对未来的忐忑和不安。

自从《迷失》上映后，蜂拥而来的好评和赞美让王贺打消了自我怀疑，等《我不是凶手》开拍，王贺已然变成了符合他人想象的天才导演。

但现在，‘天才导演’的光环褪去，王贺又变回了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普通人，一如他在大学时拍的那几部片子失败时那般。

陆行想了想，摸出手机给莎莎打了个电话，没一会，王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朝陆行投来视线。

陆行摊手：“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是跟她好好聊一聊。”然后重新校准自己的目标和心态。

王贺揉了下脸，将沮丧揉成了笑容，接起电话，越走越远，隐约飘来了几个词，什么“亲爱的”“小宝贝”之类的，听得陆行一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