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44)
手上的烟燃到底,陈鹤征依旧没有回复,郑嘉珣不耐烦,直接拨了通电话过去。
提示音响了半天,临近自动挂断,陈鹤征接才接起来,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
“消息我都看见了,”他说,“纹身是我出国之后才有的,之前没见过。”
“你是不是病了?”郑嘉珣又点上一根,手指弹了弹,“听上去带死不活的。”
陈鹤征嗯了一声,“发烧。”
五年前那次事故,给陈鹤征带来了严重的损毁,最明显的就是体质变差,过度劳累后容易发烧,需要小心养着。
这些事只有身边几个亲近的人才知道,陈鹤迎严防媒体接近他,就是怕那些营销号为博眼球乱说乱写。
郑嘉珣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气在唇边散开,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一时间竟有些无言。
陈鹤征在德国休养的时候,郑嘉珣跟着陈鹤迎去探望过他一次。当时,陈鹤征的腿伤还没康复,离不开轮椅,他瘦了很多,胜在骨相好,并不难看,反而透出一种带有东方感的忧郁,格外迷人。
拉美裔的小护士推门进来,提醒陈鹤征该吃药了。巴掌大的小药盒,装了□□颗圆圆的白色药片,陈鹤征逐一咽下,苦涩的味道让他有些反胃。
郑嘉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手上没烟,只能一下一下地敲座椅扶手,感叹似的问:“值得吗?”
为了一段感情,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他是陈鹤征,家世、背景、学历、样貌,他什么都不缺,不仅不缺,还是一等一的好。多少人上赶着爱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永远做伤害别人的那一个,而不是被伤害,被辜负,他可以一辈子任性妄为,潇洒恣肆。
他本可以拥有这样的人生。
病房在三楼,透过玻璃窗,能看见楼下的花园和小喷泉,视野很好。
陈鹤征坐在那,正午时分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轮椅上,不显灼热,反而有种机械般的冰冷。
他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随手一抛,郑嘉珣连忙接住,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你想吃水果?”
“你吃,”陈鹤征视线落在窗外,“多吃点,少说话。”
郑嘉珣一阵无语,反手就把苹果砸回到陈鹤征怀里。
闹过一阵后,病房里的气氛逐渐安静下来,郑嘉珣沉不住气,正要再问,这时候,陈鹤征主动开了口。
他坐在窗前,有风的地方,看着外面灿烂的秋日景色,慢慢地说:“所有人都在替我不值,替我惋惜。值与不值,不必外人来替我衡量,我自有分寸。”
郑嘉珣听着这些话,同时,也看着他。
风将白色的薄纱质地的窗帘吹得飘起来,陈鹤征抬手拨了一下,又说:“这身傲骨,这条命,尽数交付给喜欢的人,我并不后悔。”
就是这句话,让郑嘉珣彻底认输。
她没办法也没立场再劝他,只能尽可能地帮他。
因为,陈鹤征给那个女孩子的爱,实在太让人羡慕。
陈鹤征说过他在发烧后,郑嘉珣一时没能接得上话,反而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段往事。
听筒里只剩呼吸和电流的声音,陈鹤征没什么耐心,忍不住呛她:“你到底有事没事?”
他气息不稳,边说边咳,听着都难受。
“你故意让那小妞误会我跟你有牵扯,”郑嘉珣慢悠悠地转着一只打火机,“就不怕玩脱了?万一,真的把人气走了,你怎么办?”
听筒里传来些许杂音,大概是陈鹤征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片刻后,郑嘉珣再度听见他的声音,透着一种慵懒的沙哑,他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气她,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互相斗气。”
郑嘉珣扬着语调哦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陈鹤征叹了口气,继续说:“她有点逃避型人格,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是躲起来。我就是要逼她看清楚,看清自己有多爱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陈鹤征似乎带上些情绪,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郑嘉珣有点想笑,她将长发拢到一侧,烟嘴抿在唇间,含糊不清地说:“我听说你那小妞最近跟叶清时走得近。叶家那位,也不是个省心的角色,留点神吧,万一被人撬了墙角,你可没地方哭。”
“不怕,”陈鹤征淡淡的,“有我在,她看不上别人,包括叶清时。”
郑嘉珣眉梢一抬,故意刺他,“这么笃定?”
陈鹤征并不把那点挑衅放在眼里,反问了一句:“就像你——有我大哥在,你还能爱上别人吗?”
提到陈鹤迎,郑嘉珣脸色骤变。
陈鹤征不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直接断了线,顺便关机。
手机听筒里只剩提示音,郑嘉珣满腔邪火无处宣泄,抬手就砸了一瓶新开的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