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31)
两个女生围在一起轻声讨论,校医端着医用托盘走了过来,对温鲤说:“伤口沾了灰,得用生理盐水洗一洗,有点疼,你忍忍。”
温鲤天生冷白皮,晒不黑似的,此刻她双唇泛白,有种脆弱的易碎感,表情却倔强,说:“我不怕疼。”
校医带着口罩,看不清五官,从发型和内搭的衬衫来看,是个气质不错的年轻男人。
闻言,校医弯了弯眼睛,像是笑了一下。
冰凉的液体碰到伤口,与此同时,温鲤听见旁边两个女孩子的聊天声:
“扭伤脚踝被抱走的居然是文院的伍洇洇,大美女哎!论坛上都在猜陈鹤征和伍洇洇会不会是男女朋友,这群吃瓜上瘾的家伙居然还搞了个投票!”
“我听说陈鹤征在桐大读书时有个初恋,谈得可高调了,恨不得把人宠上天。”
“初恋就是小孩子的家家酒,闹着玩罢了。早分晚分,早晚得分,躲不开的bad end。”
“我也更看好陈鹤征和伍洇洇这一对,多般配啊,你把投票贴的链接给我,我去看看。”
……
痛感骤然尖锐,却不是从腿上传来的,而是心口,那个心脏跳动的地方。
温鲤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她用牙齿咬住嘴唇,低垂着眸,睫毛在皮肤投出倒影,似一片小小的雨林。
校医蹲在旁边帮温鲤上药,注意到小姑娘在细微地发着抖,笑着逗了她一句,“实在太疼的话,你可以哭出来,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说出去。”
温鲤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哭呢!”
话音一处,医务室里仅有的几个人都愣了。
浓浓的鼻音和哭腔,委屈到不行。
校医愕然,“真哭了啊?”
温鲤转过头,垂落的长发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她很瘦,肩膀单薄,那种脆弱的感觉愈发明显。
校医拿着医用棉球,有点手足无措,干巴巴地劝了一句,“你别哭了。”
温鲤,别哭了。
印象里,也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姐姐温祁刚嫁入江家,她是跟在姐姐身后的拖油瓶,江应霖看她不顺眼,不停地找她麻烦,欺负她。
陈鹤征就是这样对她说的——
“温鲤,别哭了。”
“我在呢。”
曾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的人,如今,已和她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她要不到他的联系方式,不能在他生病的时候去探望,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其他人,保护其他人。
酸楚累积太多,崩溃只在刹那。
那一秒。
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无声无息,亦无法停止。
她带给陈鹤征的那些伤害,就是烙印在她身上的罪。
她必须背负,必须忏悔。
不可以因为时间过去五年,就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
她没办法原谅自己,宽恕自己。
也走不出那些沉甸甸的梦魇。
可陈鹤征,是她没办法不去喜欢的人。
即便背负着罪,她依然无法停止喜欢他。
只不过,没资格再说给他听了。
他身边有伍洇洇,有郑嘉珣,有很多比她更好的人。
她不该再连累他。
可是,真的好喜欢他啊。
那么那么喜欢。
第15章
陈鹤征会来桐大,是因为他做了个梦。
梦到他和温鲤在一起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们还在读本科,是恋人关系,两个人狠狠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早就记不清了,陈鹤征只记得他很生气,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疯狂刷高数题,不出门,也不理人。
来电不接,微信不回,拧得厉害。
当手机铃声第十七次响起,温鲤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屏幕上时,陈鹤征拿起手机就往墙壁上砸,嘭的一声,碎得七零八落。
同寝的三个室友不敢多问,也不敢劝,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尽量不发出声音,生怕让这位爷烦上加烦。
房间里静得针落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暗下去,风也刮了起来,看样子要下暴雨。
室友去关窗子,顺便朝楼下看了一眼,一怔。
“阿征,”室友小心翼翼的,“你,你过来看,楼下的那个人是不是……”
话没说完,陈鹤征已经快步走过来。
他起身时动作太急,把椅子带倒,椅背砸到地面,又是嘭的一声。
陈鹤征宿舍的窗子正对着宿舍楼外的一条人行路,下课时间,小路上人来人往,只有一道纤瘦的影子是静止的。
她安静地站在那,像是在等什么人,不知道站了多久,又等了多久。瘦瘦小小的模样,莫名惹人心怜。
*
要下雨了,温度略低,风吹过温鲤的衬衫和裙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