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鱼羡渊(59)
敲了敲门,没人应,她直接推门而入。
霁款斜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苍白带着异样的红,眼睑下一片乌黑,唇瓣泛白干裂。
她心微沉,没想到他病得这么重,而且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
“出去!”他声音哑得不像样,却是喝她出去。
她把他的那份吃食放在桌上,又给倒了杯热茶,挪了张凳子放他面前,把热茶搁在上头凉着。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忽地想起了霁款身为二十四仪使卫之首,只居于一人之下俊朗风发的模样。
心底骤起一丝异常的绝望,忍着定了定心神,赶紧离开了。
兮旷这次倒是在屋里,她也没问昨晚他去了哪,只把吃食放下,便准备走。
兮旷却叫住她,“霁款是怎么回事?我看他神思有几分不稳,像是要脱梦而去。”
她停下,也没转身,“他本就不该被带入梦中,此番若真走了,也好顺你心意不是?”
兮旷突生暴怒,斥她:“出去!”
她淡淡摔门而去。
在古思房门前犹豫不决。
里面一点动静也无。早上她来过一趟,正敲门时被霁款赶走了,说是昨日早晨起他便因她而昏迷不醒,已有一天一夜。讽她还有何脸面来找他。
原地站了会,她轻敲了下门,等了半晌,没人开,这才彻底离开。
到了晚间,霁款撞开她的门,撑着桌沿喘了口粗气,不耐地跟她说古思醒了,要见她。
她看霁款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便搬了个凳子给他坐,他闭上眼不看她,却没拒绝,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
古思脸色不算很好,眼神却是清醒的,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所有事等此梦了,可好?”
她静默片刻,道:“好。”
古思似是累极,她还没走,他便又昏沉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两日,孟音殷和孟老母回了村。母子感情应是增进了不少,进来时有说有笑,俨然一副至交好友模样。
她立在角落里,看着看着就恍惚起来。
母不能教儿,儿亦无法教母,便亦亲亦友,一同成长,如此才算抚慰母一心自以为好,宽待儿一腔怨念难平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兮旷不知何时跟过来,站在她身边,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次我要谢你。”
她摇头落泪,心神难复。
“古思没有从旁指导,你便驱梦成功,我确需谢你。”
她点头抹泪,声音哽咽:“不用谢。”
霁款这两日,病已好了许多,这回也一起来探探情况,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陡一见她满脸泪水,顿觉莫名其妙,问兮旷:“她怎么了?”
兮旷摊了摊手:“许是驱梦成功,太激动了吧?”
霁款略一皱眉,没再看她,又问兮旷:“既是驱梦成功,为何还在梦里?”
兮旷微眯起眼,看了一眼院中摇绳打水的母子二人,“梦还没结束,只是提前驱梦成功,等孟音殷他母亲寿终正寝,便可出梦了。”
孟音殷拎着一桶水走进厨房,而孟老母去后院摘菜。
孟音殷中午亲自来送饭,笑容满面地道:“这是我与母亲一同做的菜肴,几位公子还有兰姑娘若不嫌弃来尝尝可好?”
席间不见古思,孟音殷便多问了句,“进城之前就不曾见过古公子,怎今日仍不见古公子?”
霁款一听,板板答道:“公子近几日身体不大舒服,正在休息。”
孟音殷蹙眉,略有忧色,“怎会忽然不舒服……”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入梦那日受了伤不曾?若真是这样,孟某实在是……”
孟音殷没说下去,因他竟见对面三人面色齐齐一变。
然后他忆起了什么,忙一通摆手,“我绝无思阴暗之事,只是略略一提……”
“什么声音?”霁款打断他,沉声问了句。
“咔呲…咔呲”沉闷刺耳的摩擦声,像是什么重物被一路推行。
她扔下手里的筷子,身影一瞬闪到屋外,跃上屋顶远远眺去。
第23章 孟铎篇:子母怨(五)
孟音殷家后头挨着一陡峭的斜山坡,平时冬暖夏凉,皆倚赖那山壁之功,如今却是成了索命之舌!
因那山顶黑衣人攒动间,竟直直滚下一块巨大山石,势头正是朝着孟音殷家!
她极力压住内心的骇然,飞快朝那处奔去。
孟老母还在屋里!
霁款几乎与她同时跑出屋,一见此景,也是惊得面无血色,下意识就要随她一同去救人,又思及自己非驱使卫,生生逼得他停了脚步,他恨极,转身朝古思房里奔去。
古思竟这般巧也醒了,正在穿外衣,见霁款模样焦灼,便问他:“外头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