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止水+番外(45)
那龟公原本抱着头蜷成一团,被提出来慌张地喊了一阵,半晌才看清洛荧的脸,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老泪纵横直给他磕头,“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洛荧疑惑地眯起眼,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龟公不过看一眼他的相貌,就能看出他是止水居二少主了吗?
龟公慌得有些神志不清,一直翻来覆去说着这一句话。
那名刺客在地上仍是挣动不已,突然怒急攻心,竟然晕厥了过去。
“谁报的望月楼?”陆离气喘吁吁地将受伤的醉汉翻了个身,“为什么不就近叫宁家的人?算了,快喊郎中来,再流血这人就不行了。”
龟公呆坐在原地,汗如雨下,“宁家……宁家……”
洛荧看到他这副窝囊样,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起来,去叫个郎中!”
就这一脚,他都被戒环电了一记,只好趁无人注意偷偷把脚收回来。他垂眼看向地上昏厥不动的刺客,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匪夷所思的敬佩。
龟公还在哆哆嗦嗦地重复那几句话,洛荧听得不耐,转身四顾。楼里的人都跑得七七八八,想来街上也基本是空了。
过了片刻,曲莲和江澜汗涔涔地跑进来,看见地上鲜血一片,曲莲吓得“啊”了一声。
洛荧挑眉支使他,“你不是很熟吗?上楼看看还有人没有,清场。”
曲莲“哦”了一声,搔搔脸颊,“可是从前管事跟我说,青楼的房间是不能轻易打开的。”
“你不是熟得很吗?还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洛荧拿剑鞘在他肩上戳了一记,“快去。”
“不行的不行的,管事说小孩子不能看的。”曲莲摇着头,仍是被他赶鸭子上架,只好边走边喊,“出事了,今晚不做生意了,大家快走吧!”
昔日觥筹交错的挽花别院空荡荡的,一时无人应他。
他扶着栏杆行至顶楼,忽地手边栏杆塌下去一块,鼻尖还闻到些许血腥气。他低头向下望,陆离仰着脖子道,“刚才这头……这位客人就是从上面被打下来的。”
曲莲回过头,栏杆正对着一扇雕花大门,只见房门半掩着,隐约看见房中飘着层层帷幔。他分明听到些许声音,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扉,也不敢往里觑,小声劝道,“有人吗?外头出事了,还是快回家去吧。”
屋内窗子开着,一阵凉风吹来,曲莲额上沁着汗,顿时冷意彻骨。
房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气味让曲莲有些反胃,低劣的甜香也难掩一股潮湿肮脏的腥,却有些熟悉,仿佛哪里曾经闻到过似的。
“有人吗?”他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个影子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姑娘?”曲莲放低嗓音,“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听见人声骤然回魂,猛地抱住自己身上的外衣,孱弱的肩膀瑟瑟发抖起来。
曲莲不敢惊动她,“是、是在下唐突了……”说着就要退出去,却听见那女子发出一声悲恸的呜咽,顿时警铃大作。曲莲不知多久没有这么快过,回过神时他已手握尖刀,手指间鲜血淋漓,但女子死志坚定,不知哪来的蛮力,匕首仍是捅进了自己的胸膛!
“你……”曲莲一惊,连忙点住她几处穴道,弯腰将她抱起往下跑,“陆离!陆离!这……这有个姑娘寻死,快救救她!”
他抱着女子一出来,底下三人便隐隐猜到了事情始末,只有曲莲还一头雾水。
“药,快拿药来。”曲莲将女子平放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失血,女子已昏了过去。他也不敢拔那匕首,陆离赶紧又给她塞了几颗止血丸,叹道,“还好今日上斗佛台前我就知道要挨打,多带了些药……已经找人去叫郎中了,还叫了春草阁,只希望他们快点。”
曲莲抱着脑袋十分懊悔,“她……她怎么就突然寻短见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眼见的快要哭出来。
“蠢货,跟你没关系。”洛荧走过来抓起他的手,“你不自量力去挡什么?也不怕自己手没了。”
曲莲很生气,“手有什么关系,这姑娘差点没命了!”
陆离方才还没注意到曲莲也受了伤,抓过他的手一看,心疼得眼睛都要红了,刚要喂曲莲几颗止血丹,洛荧已经从锦囊中取了几颗药丸粗鲁地塞进他嘴里。
洛荧简直要被他气死,丢给他一卷绷带,“自己绑上。”
“他手都伤了,你让他怎么绑?”陆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和洛荧呛声,抢过绷带给曲莲包扎。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陆离也不敢轻举妄动,多看了那女子两眼匆匆移开眼,心里有些沉重,“哎,小莲儿,你……你帮她把衣服穿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