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人和死鬼老婆(4)
只有他一个人。
屋子里一片死寂。杨何寒不听音乐,也不看电视,在苏笑央死后也不再打游戏。
他压抑地喘着气,听到自己的心脏时快时慢地跳动着,像一台快要故障的机器。
没有苏笑央,这里就不再是他的家了。
第25章
有一次他喝了很多的酒,迷糊时听到苏笑央在叫他。他半梦半醒地爬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妻子,委屈地向对方倾诉着内心的痛苦,说自己做了个噩梦。
苏笑央问他是什么梦。
他哽咽着,说:“梦到你突然撇下我离家出走,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回来。”
苏笑央听了忍不住咯咯地笑,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说:“没关系,梦和现实不一样啦。”
第26章
宿醉后杨何寒头痛欲裂,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都是酒气地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这一次没有苏笑央给他换衣服,也没有煮好的醒酒汤,房间里冷冷清清,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咳嗽和喘气声。
梦和现实确实不一样。
苏笑央没有撇下他离家出走。
第27章
苏笑央只是死了。
第28章
一年后,老家的母亲也去世了。
杨何寒的精神更加恍惚,在工作时间装成正常人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让他没法再进行任何多余的社交。
有时他会怨恨抛下他独留人世的苏笑央。
但他更恨自己。
余晖快散尽时,他在阳台上抽了最后一根烟,沉默地丈量着从阳台到楼底的距离。
他想,等烟卷烧完,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烟才烧到一半,杨何寒突然听到客厅里传出来了欢快的乐曲声。本该关着的电视机突然亮了起来,自动播放起了一部曾经大热过的喜剧片。
他记得苏笑央在病床上跟他提过两次这部电影,还说要在出院那天跟他去电影院约会。
“老夫老妻也要约会的,”苏笑央跟他勾尾指做约定,很认真地说,“我要让你保持对我的新鲜感,要你永远最喜欢我。”
过了会,苏笑央想了想,把枕头下一个小小的祈福袋塞到了他掌心里,亲了亲他红着的眼睛,笑着说:“算啦,你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喜欢我就够了,之后勉强允许你喜欢别人。”
第29章
杨何寒快要疯掉了。
没人了解那快要把他压垮的悲伤和思念。
他没有摘下婚戒,公文包上还挂着苏笑央给他画的苦瓜。家里的东西都还是成对的,洗漱时他能看到苏笑央的牙刷杯子,出门时看到鞋柜里苏笑央比他小一号的拖鞋,卧室里的双人床上也还是两个枕头。
要是疯掉就能见到苏笑央,那对杨何寒来说,变成疯子也不赖吧。
第30章 (*驱鬼师视角)
人死后会变成鬼。
在我看来,鬼实际上是“缝隙里的灵体”。
死后一段时间,灵体仍与现世存在联系。但等力量耗尽时,它就会忘却今生的一切事,走上往生之路。
不同灵体的力量来源不同,最常见的是供奉和执念。
因执念留下的灵也分很多种。
有些灵心愿未了,不甘离开现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执念,灵就会渐渐被欲望吞噬,变成“恶鬼”骚扰人类。我之前处理的多数都是异化的灵,很难跟它们沟通,只能用符文暴力驱逐。
也有被亲人、朋友或者爱人的强烈思念挽留在人世的灵。
有些灵会因此化为守护灵,默默地陪伴在对方身边,带来福气,抵挡灾祸。直到思念的力量不再强烈时,它们才会安心离去。
“我懂了!”苏笑央蹲在旁边看我摆阵,左手握拳敲在右手的掌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是他的守护灵啊!”
我看了他一眼,说:“也不完全是。”
苏笑央眨眨眼,问我为什么。
“守护灵虽说一直陪在守护对象身旁,但只在特定时候出现,平时用阴阳眼也看不到。”我把朱砂撒在画的阵边,耐心跟他解释,“你只能在这个空间活动,或许是因为这是你最挂念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杨先生在这里供奉你。”
苏笑央想了会,高兴地说:“那他去别的地方给我上香,我就能出去了吗?”
“可以试试。”我说,“不过得等我画完这个阵,让你们先见上面。”
为了让杨何寒见到他老婆,我回去苦心研究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办法。
首先,我要找到他们的“结”。
有个传统说法是,互相牵挂的人之间能有心灵感应。
我认为这种感应来自于“结”的作用。
他们对彼此的执念缠绕成结,执念越强,结也越牢靠。
“我可没什么执念,也不想绑架他一辈子为我守寡。”苏笑央飘在半空,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我画符,说,“我还很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祈福袋,让他在我死后找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