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经路文(49)
一道雨中走廊悄然成型,太师头顶上依旧没有雨水落下。
“李家双骄,终有一天要化龙高飞!”太师看着青年的背影,不禁感叹,“离楚十族,李家最贵,却最不显山露水,只是族内弟子竟已恐怖至斯……”
而这天,苏恒也接到了从北骥寄来的信。
他拆开信件,就知道这封信是钜寿这帮人唯一一封愿意给他看的信。上面的内容无外乎是军营一切都好,自己在外注意身体,千万保全自己等等这类毫无营养的话。
苏恒摇摇头,把信揉成团就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苏恒才重新掏出信件,小心铺好,然后从指间解开一截布条蒙在眼前。
此时,信中的内容再也不是军营一切安好之类的鬼话,而是截然相反的话语。
苏恒之所以确定这封信是北骥那帮老油条写的原件,就是因为这封信上有一股北骥独有的味道,而这股味道只有解甲营的兵才能做得出来。
信上有荒漠毒虫的黏液,用这种黏液写的字,透明无形,没有特殊的手段,根本看不到。
“酥油条,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钜寿。那钜寿里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你自己注意。”
信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恒鼻子微微泛酸,“你们这帮坑人的老家伙,简直把我朝火坑里推,还说让我注意,不是马后炮是什么?”嘴巴上说着,苏恒还是接着往下看。
“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免得被那帮东西宰了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影响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再提起……二十年前,先皇驾崩,新皇继位,时值新法推行第二十年,离楚国力日渐强盛,与北方君商王朝也几可分庭抗礼。但新法却损害了离楚贵胄门阀的根基,欲要断绝门阀活路,所以正值皇位交替之时,门阀贵胄终于决定谋反!”
信中字字都仿佛是鲜血书写,像是惊雷在苏恒的耳边炸响,“这……”
“他们准备拥戴才三岁的庆王继位,借此恢复旧法,只有这样才能重拾门阀统治。所以那时,我北骥解甲营三万骑兵,从北骥出发,奔袭数万里,杀穿了定安,马踏关中,最后攻破钜寿。那一月恰逢七月,故而史书上出现了一个词,血色七月,但并未有任何解释。”
“在钜寿,我解甲营大杀贵胄门阀,整整三天,才把当时所有在钜寿的门阀子弟杀尽,鲜血涂满了整座钜寿城。在我等攻破钜寿的七日之后,新皇继位,便是如今的皇上。”
“那时,我解甲营号称天下第一骑兵,兵锋所指,莫敢不从。我们在钜寿驻扎了一月有余,直到新皇接掌了兵符,才引兵回北骥。”
“然而,就在回防之时,那些门阀势力却开始反扑,铺天盖地的死士、私兵源源不断地冲杀,等我们回到北骥,三万人只剩下最后的三千人。最后,皇帝为了保全我北骥最后一丝命脉,下旨特赦我等,令我解甲营永世镇守北骥荒州,无诏不得南出……”
看到后面,苏恒一把将手中的信揉成碎片。
什么为了保全最后的命脉?
明明有功,为何却是特赦圣旨?
还永世镇守荒州,不得南出?
那些真正的乱臣贼子却还在把持着王朝朝政!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怪不得,怪不得……”苏恒推开窗户,看着楼下人来人往,“这钜寿城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时,和尚推门进来了,他重新换回那身简单的白色麻衣,让苏恒看着顺眼很多。
“和尚,还有没有关中醪糟?”
“怎么想起要这酒?”和尚看出苏恒此刻心情并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从须弥芥子里拎出了一坛关中醪糟。
“喝太多美酒,会让我忘了一些事情,还是喝这种酸酒,让我放心。”苏恒拍开酒坛封泥,当即喝了一大口。
“百里前辈让你寻得老友,你准备何时去找?”和尚不经意地提到。
苏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的第一讲什么时候开始?”
“五天之后。”
“知道了……”苏恒喝了口酒,再次看向窗外。
和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楚庄也进来了。
“和尚让我给你再带一坛酒过来。”楚庄把酒坛子摆在苏恒面前。
苏恒没客气,“二十年前的钜寿是什么样子?”
“你……都知道了?”楚庄看向苏恒,神色间镇重了不少。
“嗯。”苏恒点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帮老油条时常唱的战歌是什么意思。”
“幽幽北骥,血迹未干!苍苍老卒,死不休战!”楚庄低声呢喃着,“当年,我泽威军中的数千将士就是因为让开了一条路,所以才被逐出了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