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53)
“唉,怎能责人无过也。”经周巡这般说,裴焱叹口气,改了主意,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府君,还是是夫君、严君。
三君集一身,意气做事会累了身后人。想定,遂命人粪除客屋,以待爷娘住。
胡绥绥闻那存售侄之心的程清要来,愁眉苦脸,好不担心。
裴焱宽慰:“莫担忧,她若敢使技俩,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有了裴焱这席话,胡绥绥放宽了心,心里想:苟淡置之少一事。
裴姝不知程清禀性恶劣,也不知程清非是裴焱的生母,以为奶奶要来,心里有几分兴奋,问裴焱:“奶奶会和爹爹一样喜欢姝儿吗?”
裴姝见过别人家的奶奶,慈眉善目的,唤着乖孙乖孙,抱在膝上啖饴糖,让人羡慕。
“若是爹爹说不喜欢,姝儿会难过吗?”裴焱听了裴姝的话,两下里有些难过。
程清不喜欢胡绥绥,也不喜欢他,自然不会喜欢裴姝。
只会厌恶裴姝罢了。
裴姝垂下眼皮,覆在睫毛下的瞳子,流露出悲伤的颜色,心里瞎猜奶奶为何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好吃?还是因为她是小滑头,亦或者是奶奶更喜欢小公子?
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她露出笑容:“没关系,姝儿有爹爹和阿娘喜欢就够了,姝儿不能贪心。”
裴姝的心里有了底,知道程清不喜欢自己,不敢妄为,只没想过程清不是不喜欢她,而是厌恶她。
程清将来府衙前,裴焱和胡绥绥云雨了一场,胡绥绥心里想着程清要来,心里紧张,一双留有利爪的手,在裴焱背上抓抓抠抠。
背后火辣辣的疼,这道创口止疼了,那道创口又疼起来,裴焱一夜不眠。
次日吃完朝食,裴焱搁了筷,举起手边的剪刀,要给胡绥绥剪指甲。胡绥绥揣着手,左闪右闪的,躲到角落里,千万分不愿:“我不!”
裴焱立在原地:“到时候又一不小心抓伤了客人,是会被责去跪香抄佛经的,绥绥不怕膝盖疼了?”
程清不是个好果儿,胡绥绥想起了当年被罚之事,愁眉苦脸,露出一只手来,裴焱抓住那只手,开始给她剪、磨。
指甲染了蔻丹,粉红油光,里头还藏着昨夜抠下来的血皮,裴焱感到背后又疼了起来,于是修剪得更认真了,指甲一点也不留。
每剪去一截,胡绥绥就滴一滴眼泪,好似今日要回首在这里了。
裴焱见胡绥绥落泪,并不买帐:“装!我可没剪到你的肉。”
“是没剪到……可哪有狐狸剪指甲的?”胡绥绥一副急泪,她昨日才染的蔻丹,颜色衬得手指纤纤如削玉,今日就被剪去了,可惜了,可惜了。
“那哪有狐狸指甲染蔻丹的?”裴焱没好声气反问。
胡绥绥挺起胸脯,好口道:“当然有了。”
“是哪只狐狸?”
“就是汉州最漂亮的狐狸胡绥绥。”
“最漂亮吗?”裴焱皮笑而肉不笑,揪一揪胡绥绥脑袋上的一缕头发,“秃成这般,哪来的脸皮拍胸自衒?胡绥绥,你没脸没皮。”
言次间,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已被剪、磨平。
胡绥绥当真没了脸皮,看了看光溜溜的指梢,而后把两只不着鞋袜的足儿踩在裴焱膝头上:“足爪也帮忙剪一剪呗。”
裴焱啧一声,假装有气:“搁下你的臭爪。”
“没气度。”胡绥绥一听裴焱语气不善,嘴里说着裴焱的坏话,灰溜溜地缩回了脚。
当然,最后胡绥绥的足趾头,裴焱还是一个个帮她修圆润了。
修完了足趾头,裴焱问:“要不要一起去山林散散心。”
“不去。”胡绥绥还愁程清要来之事,非常不高乐,愁得没有心思去散心。
“行吧……”裴焱事务繁忙,但他一个月里,总会拨冗挈裴姝去茫茫荡荡的山林玩。
美名其曰: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裴姝好动,爱变成狐狸在院子里上窜下跳。
胡绥绥也好动,她喜欢追着母鸡妹妹活络四梢,裴姝喜欢和母鸡妹妹躲猫猫,可如今母鸡妹妹现在年岁渐高,快九岁了,从一介如花似玉的小妹妹,变成羽毛夹星的老奶奶,已经跑不动,玩不动了。
裴姝只能另寻乐事儿来做。
裴姝好动,还爱咬东西、拆东西。
院子里能咬、拆的东西,几乎已经辨不出原来的形状,比如种在盆里的小花花,它们还是蓓蕾的时候,就已经缺瓣少叶了。
花花拖着一副残躯,饱受风雨侵袭,好不容易长成一朵囫囵花,最后的命运,不是成了鬓上装饰,就是成了那糕点上的点缀。
裴焱换上一件袖子里缝了枕头的衣裳,拿起马扎子,挈上趱前下课的裴姝,去山林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