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44)

作者:糖多令

胡绥绥连连说好,施礼之后,一溜烟跑了。

晁巾阙今次入朝陛见,顺带报捷。

晁巾阙领兵击退吐蕃数次,又俘兵两万众以示国之兵威,圣上一听,拍桌大喜,道是一件大快事,当即拟旨重赏百余万钱。

领了赏赐,晁巾阙离朝时途经汉州边界,想着裴焱在此,拨转马头,便来汉州一趟。

“晁中丞好威风!”裴焱听了,举杯敬酒。

“大抵只有你诚心诚意祝贺我了。” 晁巾阙亦举杯,浅浅呷了一口,不再端着礼仪,呼裴焱为裴府君了。

晁巾阙与裴焱相识二十余年,儿时一同念书,出幼时一块习武,亲密若同胞兄弟。

晁巾阙话中有意,裴焱哪会听不出来,搁了酒杯,问:“此话何意?”

见问,晁巾阙再呷酒,酒落肚中,脸色青且红,道:“朝中人却口口声声说我今次入朝,是在欲邀功固宠,你且说说,我这是邀何功,固何宠?做些利国之事却遭疑忌,实觉寒心。今次领了圣上的百余万钱,拿来犒赏士卒,也惹人口舌,被人当成盗贼一般,活遭晦气,早知就学你收拾雄心,当个州刺史,清闲自在些,做些小事便是功一美二。”

晁巾阙一会儿颇为惆怅,一会儿又词气激昂,似乎有许多苦楚,说到后头,还借醉酒发哭声,猥过身去抹泪。

第33章 冒雨归来夫君怒

裴焱心思缜密,一向顾眄非常的晁巾阙不会无缘无故来他跟前诉愁,一言一语,皆与朝中臣子有关,且是说尽忠无益,不愿屈膝求生的意思?

他与晁巾阙有三年未见了,晁巾阙不怕他心思已变了?说出这些话来,不怕他泄语他人?

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晁巾阙究为何事而来,裴焱一时也摸不透,今日之言语,或许是自己多想,或许晁巾阙是酒后随口乱语罢了。

尚在迟疑,裴焱未随意回话。

晁巾阙挖空心思,再略述数语:“当年若不是你迭受创伤,暂不能再战,只能在汉州当个刺史韬晦,否则刻下能让敌人望风款服之人,该是你。”

晁巾阙总把旧事重提,裴焱竖耳听着,笑笑而已:“我似白面书生,虽有武力,但武力终究不深,握刀剑,自保而已……”

“非也非也……”晁巾阙似乎不愿放过裴焱,啧啧摇头,斜眼瞧着裴焱,“若你握刀剑仅能自保,圣上可不会让一介刺史,手握军权。”

军权二字,辞气稍重,带着些不满与调侃。

话到这里,裴焱不着痕迹攒一攒眉,而后从容饮净杯中酒,故意饮得着急,烈酒猛的过喉,不住咳嗽起来。

明是因酒而咳,裴焱却托言不意感冒风寒,装出些悴容。

晁巾阙早将裴焱的神情变化瞧入眼中,但裴焱毕竟在官场上周旋了数十年,着实没瞧出什么变化,只得停了方才话题,道:“如此,应当少饮酒,多歇息才是,切莫贪杯。”

裴焱反说句趣语:“内人不许我饮酒,今日难得有客来,能小酌几倍,我怎会不贪杯?”

裴焱意欲离开,但晁巾阙是客,怎能无故闪客,只好提拿胡绥绥来挡一挡,他哑着声音接着道:“且晁中丞久不来汉州,我又怎能撇你去歇息。”

晁巾阙摇腕道:“无碍无碍,你且去休息,趁着时辰早,我出去逛逛。”

“好。”

做戏做到底,裴焱手掩额起身,起身之际,晁巾阙忽道:“诶,今日一饮酒便忘事,忘了与你说,我将恭喜。”

裴焱满脸惊讶,正要问是与谁恭喜,晁巾阙笑笑,先一步道了出来:“是与张相公之女。”

……

裴焱偏偏倒倒地离开,来到后院深思。

晁巾阙别有肺肠来扳话,深究之不禁冷汗狂流。

晁巾阙有结党营私之心。

昨夜下了雨后,今日的天乌云密布,朦朦少光,远处一道雷声响起,雨随之落下。

雨丝密密,遮人眼眸,这阵雨,岔断了裴焱的思考。

胡绥绥未乘坐马车出门,也未带雨具,恐怕这下和裴姝一起被雨困在州学里了。

转念一想胡绥绥的性子,兴许会带着裴姝冒雨回来。

想到这里,裴焱的脑海里浮现出胡绥绥浑身湿透的样儿,脸上全是嫌弃之色,信手拿上雨具要去州学。

若她冒雨回来,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折枝打折了她的腿。

才这么想着,裴焱耳边闻得一阵花的花,眨眼看到了一只狐狸足踩一滩水,挪步滴水檐下。

狐狸毛发滴水,模样狼狈可笑,那嘴下还叼着一只用衣裳包裹着的小狐狸。

得了,还真冒雨回来了。

胡绥绥在裴焱脚边松了齿,放下嘴中的小狐狸,道:“裴裴,拿布来帮姝儿擦擦。”话落地,慢步到柱子后抖毛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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