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绥绥(39)

作者:糖多令

裴焱欲言无声,钦不定还想说一二句,裴姝先开口说道:“爹爹莫管姝儿,让姝儿哭一会就好。”

小姑娘比胡绥绥难哄百倍,裴焱一筹不吐,静静蹲在她身后,等小姑娘把伤心的泪掉完。

小姑娘的身材长不料料窕窕,短不局局促促,不短不长恰恰好,连背影都这般吃喜,裴焱越看心越乐,于是鸭子步挪到小姑娘眼前去。

裴姝哭得入彀,难以还惺,鼻头和眉梢都哭成一片红,越发像个小玉人。

小玉人用玉雕刻而成,有的人会在玉人的鼻头和眉梢哪儿用红花汁匀抹点颜色。一点点红,娃娃的嫩气越发凸显出来,可就十分喂眼。

“莫哭了,再哭下去,你阿娘还以为爹爹欺负姝儿了,到时候你阿娘可会把爹爹给咬死。”裴焱用帕子三擦裴姝湿漉漉的脸儿,无意露出手腕上又红又紫的齿痕。

“疼吗?”裴姝逐渐回泣,盯了齿痕看,莫名觉得阿娘好霸气,凭一口牙,就能将人的手腕咬成这般。

齿痕颜色错乱,有的地方还肿了,看着怪吓人,裴焱拉起袖子遮住它:“不疼。”

习惯了就不疼。

他被胡绥绥咬了不下百次,早已习惯。

“就算是疼也没办法。”裴姝两排小牙儿在嘴里磨了磨,“谁让爹爹害阿娘去吃草,爹爹往后若还欺负阿娘,姝儿也会咬爹爹。”

事到如此,裴焱没处去分辩了,索性应下:“姝儿所言,爹爹记下了。”

“那姝儿也记下了,爹爹若食言,姝儿真的会咬人的。”裴姝才三岁,活泼好动也易疲倦,哭过之后,她露出两颗小獠牙打一个呵欠,未掉完的伤心泪,变成了困倦之泪。

她两目兜眵,没精打采地问:“爹爹,姝儿困了,能钻进爹爹袖子里睡一会儿吗?”

裴姝心智不成熟,寻常小憩时心总是忐忑不安,不敢独睡,往日胡绥绥离开半武她就会从梦里惊醒,后来她自己想了个方法,困了就变成狐狸钻进胡绥绥袖子里睡觉。

这礼貌的话只是问问,没等裴焱同意,裴姝摇身变成一只小白狐钻进袖子睡觉去了。

袖中钻来小白狐,裴焱刻不敢松,端平一只臂,另一只手紧紧地护住袖口,生怕走路太颠簸,一不小心把小狐狸给颠簸出来。

裴焱走着走着要偶尔歪头看一眼,看到小姑娘酣然而眠,什么颠簸都没能打扰她的美梦,心下稍舒,步子加快了不少。

他一心两用,不小心劈面撞上了周巡。

劈面而撞,周巡往后跌个四脚朝天站着纹丝不动站着。

碍着袖中的裴姝,裴焱没伸手去扶周巡,也没做声理会周巡。

周巡哎哟乱叫,扶着老腰起身,乔声怪气道:“府君长能耐也,长能耐也,上番之日竟偷懒放纸鸢。”

裴焱不务正业,上番时辰陪小姑娘放纸鸢,正巧被有事来禀报的周巡知道了。周巡吹胡子瞪眼睛,一路问话小奚奴裴焱在何处,才看到裴焱的人影,就被撞到在地,受了腌臜气,他心里叫苦叫痛。

“嘘!莫叫,我家姑娘在睡觉,吓醒了她,您就得想办法给我家姑娘柳柳惊。” 裴焱啧了一声,加倍护住袖子,用眼色阻止周巡叫唤。

他家的姑娘?周巡心里左右是奇怪,这哪儿有裴姝小姑娘的人影?

悬口语不迭道出,那裴焱已经和夜间盗贼一样,牵筋缩脉,促忙促急地离开。

裴姝主动钻进袖子里来,裴焱一捐万虑,有一团说不出的高兴,夜间与胡绥绥并躺在榻上,他捂住还在不停放鞭炮的胸口,道:“为人父,原有悠长之趣,绥绥,我今日好高兴。”

“嗯……”胡绥绥嘴巴疼,不凉不酸嗯了一声,昨日喊一声“裴焱”,今日的嘴巴红肿如桃,且说裴焱的名字烫,不想反应会这么大,往后还是不要直呼裴焱的名字了。

回味那声爹爹裴焱难入眠,半夜摇醒胡绥绥。

胡绥绥还没剔开眼,裴焱把一截手臂送到她嘴边,道:“绥绥你再咬我一回,姝儿见我被你伤,才不怕我。”

“裴裴,大半夜的,你脑子是进水了?”胡绥绥眼睛剔开的一半,闻言,闭上眼睛,没好气拍下嘴边的手臂,翻个身继续睡了。

裴焱睡不着,肩头处披件衣服,去外头与月通语去了。

……

裴姝这小姑娘十分乖巧,无需人悬耿,父女二人关系洽浃以后,裴焱嘴边不时挂念裴姝:

“姝儿今日胆子大了些吗?”

“姝儿今日可有好好吃饭?”

“姝儿今日睡了好些时辰。”

……

日念夜叨,眨眼间,裴姝的庚齿将到五龄,该去念书了。

裴姝长了庚齿,长了个头,但不长胆子,一点也不长,见到生人跑得比谁都快,两条腿就像踏上哪吒的风火轮一样,眨眼人就不见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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