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珩全副心神都在岁离身上，当然听见了。

曾几何时，他们的小师妹从来都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自由自在，活得无比恣意开心，可现在，她连哭都不敢了。

她是他捧在手心的小妹妹，可最后，伤害她最深的也是他们。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也会在幻境？”

岁离到底不再是曾经的小孩儿了，只失态了一会儿，便恢复了过来。其实沧珩他们走时，她也有两千岁了，这个年纪早已能谈婚论嫁了。是兄姐们的宠爱，让她还把自己当小孩儿。

她从沧珩怀里出来，除了微微泛着红意的眼眶，看不出刚才还没出息的哭过。

不错，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沧珩。

“我的伤势还未彻底痊愈，是最近才恢复了意识，但尚不能出昆仑。我本想告诉你，结果却发现……”他们最疼爱的小妹妹竟不在了。余下的话沧珩没有继续说，而是回了另一个问题，“至于为什么会在幻境，自然是来找你的。”

他是风，无处不在。也正因此，他才能在万年前活下来，仅仅只是沉睡万年，而不是与同门一起消散于天地间。

哪怕他本体还在沉睡，但意识却是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我本来只是觉得那叫圆圆的花仙与你有几分像，所以才多留意了几分，倒是没想到也跟着一起被卷进了这幻境。”

起初他自然是没有认出岁离的，只是猜测，毕竟岁离的身体和气息都变了。直到入了幻境，相处后，沧珩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外表会变，气息会隐，但是习惯不会变。

“那你的身体现在如何了？”岁离只关心这件事，一边问，一边紧紧地看着沧珩。

见此，沧珩心头有些酸涩，轻声回道：“放心吧，二师兄死不了。想来再过不久，我便能离开昆仑了。”

只可惜，偌大的昆仑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这些话沧珩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不过是平添伤悲。但即便不提，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两人都沉寂了一瞬。

“我们活得好好的，师尊他们才会走得更安心。”半晌，岁离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笑着道，“我们还活着，便是最幸运的事了。”

“对。”

沧珩伸手揉了揉岁离的头，颇有些自豪地笑道，“我们阿离很厉害很优秀，大家都为你骄傲。”

“你既然知道，那就别再摸我脑袋。”岁离轻哼了一声，挥开沧珩的手，“天君的头岂是他人能碰的？君威不可犯，沧珩上神难道不知？”

“行吧，沧珩见过君上。不知君上，可否原谅小神的无礼？”

两人对视一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叙旧，而是该怎么出幻境。所以笑闹了几句后，师兄妹两人便谈起了正事。

“我和你都有记忆，唯独大师兄没有，这是为何？二师兄，你这边可有什么发现？”

岁离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沧珩，“这幻境应该是龙端月特意用来对付大师兄的，我想那未婚妻应该便是她本人。”

至于龙端月的目的，其实很好猜。

她为自己设置了一个这样的身份，心思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她想要与晏重霁结为道侣，而这幻境应该就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

她与沧珩，都只是意外进了这里，所以他们才会有记忆吧。

沧珩缓声道，“这应该就是龙端月的目的，她能操纵这个幻境。”

岁离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进入幻境已过了一天了，她为何这时才出现？”说到此，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有了猜测。

“观大师兄方才的神色，他真的没有其他记忆。”沧珩看了岁离一眼，沉声道，“你我都知道，大师兄从未有过什么未婚妻。我们都知，他本人自然更加清楚。”

沧珩下了结论：“所以大师兄已然有所察觉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岁离想到了那奇怪的幻中梦，只是那太丢人了，所以她没有继续再说下去，沉默了一瞬，摇摇头道：“我觉得这个幻境，可能还有另一个操纵者。”

便是法器再厉害，以龙端月的修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禁锢她。

但若不是龙端月，难道是……大师兄？

不可能。

大师兄绝不会做那些奇怪的事，而且大师兄也没有理由那样做，所以应该另有其人。

可是谁呢？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正这时，沧珩忽然问她。

岁离回过神来道：“龙端月应该不知道你我也进了幻境，所以我的计划是以静制动，顺其自然。”

如今敌在明，他们在暗，算起来对他们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