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有迹可循(22)

作者:南岁

“我们不是回村子里吗?”

“等一会儿,我有点事。”

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正经事?

她跟在赵宝梨后面七拐八绕,最后在一片山茶花林里看到好几座墓地群,赵宝梨走到最新的那一座墓地前拜了拜,辛念注意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应该是她母亲。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赵宝梨到了这里就变得格外文静,她甚至还翻出一把水果刀,将那颗杨桃切成两半,整整齐齐的放在墓前的托盘里。

原来这颗杨桃是带来给她妈妈吃的,难怪昨天要挑选那么久,睡着了才肯放下。

辛念摸了摸两手空空的裤包,折了支山茶花放到了赵太太的墓碑前,和赵宝梨一样跪坐在墓前:“原来是赵太太,初次见面,我是你女儿的好朋友。”

眸子里映着些许思念的赵宝梨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苦笑了下:“我爸说,死人是听不到活人说话的。”

即便如此,她不也给自己的母亲挑选了一只又大又漂亮的杨桃果子吗?

谁不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死后即永别这样的真理,可是辛念却说:“她怎么不能听到,她能听到你在这里说的任何一句话。你知道吗,人死后灵魂得到了救赎,会飞到星星上面居住,在那上面,能听到至亲之人的声音和思念。”

赵宝梨半信半疑,吸了吸鼻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就可以和她说话,你想和她说什么都可以。”

一向聒噪的赵宝梨却在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后陷入了沉默,她或许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许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在辛念以为她要站起来准备离开时,她听到一些抽泣声,赵宝梨很难过的说:

“今年我就得离开村子,去城里上一年级了,如果你能送我去一年级就好了。”

“我害怕去上学,我想多调皮几天,想让爸爸放弃带我回城里。而且,上一年级的话,我就不能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了。”

原来之前那个沉默的动作,是在数着需要告诉妈妈多少件事情,辛念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小孩子的愿望既单纯又简单,明明只是一些看似日常的陪伴和要求,对于赵宝梨来说是怎么都无法拥有的奢望。

从她的口中,辛念知道曾经的赵宝梨比村子里大部分孩子过得幸福,陪着爸妈在城里生活的赵宝梨衣食无忧,也因为独生女的关系备受宠爱,每一次回来看奶奶都要被小孩子们轮番羡慕,抢着和她做朋友,但自从母亲去世,她成为了孩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才不需要他们同情我没有妈妈。”

“谁笑我没妈,我就要打谁。”

从城里来的小公主变成村霸王的进化史,听来是那么的心酸又无奈。辛念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忽然间就明白了赵宝梨为什么不愿意拍电影。

因为她的妈妈是独一无二的,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后来,在返回山下的路上,辛念看赵宝梨情绪低落,忍不住和她解释:“也许你会觉得即将要升小学是一件未知的,恐慌的事情,但小学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上一年级的那天,我妈妈也没有陪我去。”

“你妈妈也死了吗?”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让准备安慰人的辛念愣了半晌,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身体健康,但是她有更喜欢的女儿,我不是她的唯一和骄傲。”

独生女的赵宝梨觉得这句话很难理解,但是当她抬起头想问一些什么时,她在念念姨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小孩子无法看懂的情绪。

因为念念姨开心的时候眼睛里有小星星,所以那种感情不是开心,而是一种比失去母亲更加难过的情绪,反正她看不明白,她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妈妈告诉她那样,紧紧牵着难过之人的手,用掌心的温度去传递力量,她说:

“念念姨,我今天会乖乖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

只乖乖听她一天话怎么行。

辛念哭笑不得,但也从内心深处理解了赵宝梨的所作所为,至于那些小情绪,则是在赵宝梨带着她下地捉泥鳅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到谢听澜电话时,辛念正和赵宝梨坐在田埂上讨论今天的泥鳅要怎么吃,她和谢听澜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谢先生怎么会想到要给我打电话。”

她心里记着早上他叫她“辛小姐”的事情,所以这个称呼说的很阴阳怪气。

“在忙?”

“不忙,和赵宝梨捉泥鳅。”得来不易的一周假期不就是用来陪赵宝梨拉近距离的,别说是捉泥鳅了,捉蛇都要大着胆子上。

就在辛念犯嘀咕这人打电话找她干什么时,那人忽然说了句:“门卡压在我书房的窗棂下,晚上七点,趁学生们在餐厅吃饭,你偷偷从侧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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