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提剑出燕京(61)
“那你拉我下水干嘛?”周亦行挤眉弄眼,做了个口型。
苏九允没有理会周亦行,兀自站到一旁吹凉风去了。
行,看自己等会怎么整这小白眼狼的。
垂髫小儿熟练地喊着口令:“左持桃花木,以虔诚之心默念——”
周亦行先前写的桃花木实在默念出来也感觉羞耻,更何况将桃花木展示给通天神童去看了。
罢了罢了,权当给苏九允个人情吧。周亦行大言不惭地想。
所幸周亦行保住了那少得可怜的自尊,通天神童并没有他在桃花木上注意到底写了什么,只是负责将三位香客的桃花木牌尽数收齐。
周亦行拿起红布剪刀,顺势拉过苏九允,报复性地剪下一绺头发。苏九允惊愕地盯着周亦行,全然没想到周亦行会对自己下手。
没等苏九允劝阻,周亦行就将那一绺发丝系在了桃花木上的红绳之上,在油灯盏的底盘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又像是奸计得逞一般捧腹而笑,最后心中窃喜。
……
“真好,想当初我和阿雁也是如此。”
这一幕幕都看在莫朔风眼里,莫朔风紧紧握住手心,旋即思忖了许久便松开了。
莫朔风一层一层摊开掌心的绸缎,如同抽丝剥茧般显露出将近风化的十几根青丝,若不是红绸把青丝裹住,恐怕岁月早就把青丝蚕食殆尽了。
他细致入微地把发丝全都拢到掌心,唯恐遗漏了哪根,眼中秋水温柔,像是情思全部注入眼瞳,眼瞳中只有倾心之人。
当把桃花木交付到通天神童手中之时,莫朔风又忍不住看了桃花木,好像是和挂念之人的最后分别一面,等彻底收叠到盘中的时候,眼神蓦地充斥着缺憾。
那种包含悲恸、憎恨以及悔不当初的神情,苏九允承认,他这是头一次见到。
该有怎样的家国情仇,该是怎样的江湖恩怨,该是怎样的悲欢离合才能让如此真情实感流露。
……
“少侠留步。”
正当周亦行打算将他想的馊主意告诉苏九允的时候,莫朔风陡然拉住周亦行衣袖。
周亦行狐疑地看向莫朔风。
“阿,请原谅贫道的冒失,但贫道以为,一旦出了这个姻缘祠,恐怕你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而且我还想给这位少侠一份大礼。”
莫朔风诚恳颔首:“自打出了城关,我就发现你们在跟踪我了。不过无妨,今日我也觉得两位有缘,也有意无意注意了下二位,果然非同寻常。”
周亦行用力拍上苏九允的肩,嘻嘻笑道:“实不相瞒,我这位预感能力极强的朋友吧,他有一事相求。”
苏九允啧了两声,示意他不要随意发话。
等到姻缘祠的人都离场,凛冽山风穿堂而过,莫朔风裹紧了自己的白鹤氅,感慨道:“在此之前,我和阿雁也是像你们一样插科打诨,情谊深厚。只可惜情深缘浅,我们永隔两世。”
情深缘浅?永隔两世??
周亦行:我觉得你是误会了什么……
莫朔风坦然讲出了这座姻缘祠的故事。
贞观年间,书生韦固自幼为孤,求婚心切,正值河倾月落之时,恰见一月下老人瞧着看不懂的文书。老人称手中书来自幽冥界的婚书,他妻子是卖菜女的三岁女,十四年后才会入门,而且入门后享尽荣华富贵。韦固因她为眇妪之陋女,于是心生不满,命人将其杀害。下人未命中那女儿的心脏,而是意外命中眉骨。【1】
在十四年后,眉心贴花钿的貌美女子果真嫁入韦家,而那女子正是当年卖菜女的女儿,且乃郡守之侄女,早年流离。韦固将此事坦白妻子,二人更是恩爱有加,「1」长官听闻后,便将当时韦固当时所住驿站改为「定婚店」,以来纪念月老,也就是苏九允和周亦行现在所处的寺庙。
“故事是挺动人的。既然都是阴阳两隔的人了,那为什么还要去姻缘祠祈求姻缘呢?你为什么存着于阗的玉佩?”
探到莫朔风眼底的杀气之后,苏九允忽然向后退却,寻找他话中的端倪,手握上拥雪的上端,眼中的霜气逼人:
“如果说,我们想找到断肠草的解药,可否向莫道长的故人寻个路或者讨个解药呢?”
周亦行没有听懂苏九允话中之意,只是震惊于他怎么知道莫朔风有故人,故人还有解药的。
不知道是因为苏九允的哪一句话,莫朔风的面色由春风温柔化为狠戾,他从背后的剑鞘中取出一把朱紫色的伞剑,扣动伞剑的玄机开关,伞骨的刃铁棱如同六个飞镖暗器,刃铁棱高速旋转,随时准备取敌人项上首级。
“有些话我现在没有办法说,以后再同你讲。”苏九允眼疾手快拔出拥雪,手下飞速翻转着拥雪,拥雪与伞剑交错地瞬间,擦出点点星火。